2017年，苏格兰哲学家威廉·麦卡斯基尔（William MacAskill）提出了“长期主义”这一术语，并将这一概念非正式地定义为“积极地影响长期未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关键的道德优先事项”。
这个标签一经提出，便在志同道合的哲学家和“有效利他主义”运动的成员中脱颖而出。简单来说，“有效利他主义”运动旨在利用证据和理性，来确定个体如何能最好地帮助世界。
今年，这一概念更是从哲学讨论中跃升为头条新闻。尤其是在麦卡斯基尔出版了一本关于他的想法的书之后，大量报道铺天盖地，并且得到了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等人的公开支持。
有批评者指出，长期主义依赖于对未来做出不可能的预测，陷入了对机器人世界末日和小行星撞击的猜测中，并依赖于错误的道德观点，最终无法对当前的需求给予应有的关注。
但是，有哲学家同样认为，单纯否定长期主义也并非正确的做法。它提出了一些棘手的哲学问题。即使我们无法认同某些答案，也不能忽视这些问题。
什么是长期主义？
用麦卡斯基尔的话来简单概括，长期主义认为，我们应该做更多的事情来保护后代人。这一理念的基础是，未来的人具有道德价值，在未来，人口数量可能非常庞大，而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影响着他们生活的好与坏。
我们可以把这段话进一步拆解。首先，未来的人具有道德价值。也就是说，仅仅因为他们出生在未来，并不代表他们的经历就不重要。比如，当我们考虑如何储存核废料的时候，不是简单地丢进沙漠里不管，而是小心翼翼地储存，并为后代做出明显的标记，这就是因为我们认识到了，给未来之人带来可预见的伤害是错误的做法。
其次，未来全球人口可能急剧膨胀。人类还可能会持续存在很久。如果我们像典型的哺乳动物物种一样持续很长时间，那就意味着有几十万年的时间在我们前面。如果历史是一本小说，我们可能仅仅生活在它的第一页上。出生于未来的那些人，可能会过上惊人的优渥生活，也可能要面对难以置信的糟糕局面。
再次，从长远来看，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会影响未来人的生活。或许有些人会说，我们很难甚至不可能预测未来，因此，即使未来的人在道德上很重要，我们也无法预测一百年之后他们的利益。
然而，麦卡斯基尔认为，虽然很难预见许多行为的长期影响，但仍有一些事情是可以预测的。这就是为什么长期主义关注的一个重点是存在的风险，也就是那些威胁到人类长期潜力的风险。
长期主义研究者强调的风险包括来自高级人工智能、设计出的病原体、核战争、极端气候变化和全球极权主义，等等。除了降低存在的风险，还可以通过持久地改变人类的轨迹，比如改变人类的价值观，来可预测地塑造长期的未来。
我们应该如何思考？
事实上，意识到现代社会对后代的前景有着巨大影响，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环保主义者和和平活动家长期以来一直在强调这一点，并强调负责任地行使我们权力的重要性。
从这个角度来看，长期主义或许看起来就像是一种简单的常识。那么，为什么这个词会引发如此多的关注，并迅速被接受？
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在长期主义中找到有趣的、具有探索性的见解。它的新颖性可以说不在于它如何指导我们的特定选择，而在于它如何激起我们对我们选择背后的推理进行反思。
有效利他主义的一个核心原则是，无论我们为促进“普遍利益”做出多大的努力（或者从公正的角度来看，使他人受益），我们都应该尝试优化：我们应该努力做尽可能多的好事。通过这个测试，会发现大多数人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利他。
例如，假设你在一家为流浪汉提供帮助的当地慈善机构做志愿者，你认为你这样做是为了“共同利益”。然而，如果你加入的是另一个阵营的运动，可以更好地实现这一目的，那么你要么是犯了一个战略性错误，要么是你的动机更加微妙。无论是好是坏，也许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偏不倚，而更致力于与某些当地人建立特殊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公正无偏意味着，将所有人的福祉视为同等的值得促进的东西。有效利他主义最初关注的是这在空间意义上的要求：无论人们在世界何处，都平等地关注他们的福祉。
长期主义则将这种思维延伸到时间意义上的公正无偏。无论人们身处什么时代，都要平等地关注他们的福祉。如果我们关心出生在遥远未来的人的福祉，就不能断然否认对人类的潜在的遥远的威胁，特别是，未来的人可能真的有惊人的数量。
明确关注未来人类的福祉，同样揭示出了一些困难的问题，这些问题在关于利他主义的传统讨论中往往被掩盖了。
例如，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一个包含更多积极幸福生活的世界历史是否更好？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这显然提高了防止人类灭绝的风险。但一些哲学家坚持认为答案是否定的，更积极的生活并不一定是更好的。有人认为，一旦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就会意识到长期主义被夸大了。
但这种道德立场的含义并不像它的支持者期望的那般简单直观。人类过早灭绝并不是长期主义的唯一担忧。对未来的猜测也引发了对一个利他主义者应该如何应对不确定性的思考。
例如，做一件在未来有1%机会帮助一万亿人的事情，是否比今天做一件肯定能帮助十亿人的事情更好？这里甚至还有一个重要的哲学问题，那就是当生命受到威胁时适度的风险厌恶。
而且，如果我们再往前走一步，还存在一个关于预测的权威哲学问题：考虑到我们可能采取的各种行动，我们对一个可能的灾难是否会发生究竟有多大把握？
让哲学成为每个人的事
哲学家相信，长期主义运动让这种哲学反思成了每个人的事，它把极端的未来威胁作为真实的可能性。
但是，在可能的事情（并引发更清晰的思考）和最终与我们的实际选择相关的事情之间，仍然存在着巨大的跳跃。人类已经面临着许多我们相当了解的威胁，比如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的大规模丧失。而且，在应对这些威胁时，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创作团队：
撰文：Takeko
排版：雯雯
#参考来源：
https://theconversation.com/longtermism-why-the-million-year-philosophy-cant-be-ignored-193538
https://forum.effectivealtruism.org/posts/qZyshHCNkjs3TvSem/longtermism
https://www.williammacaskill.com/longtermism
#图片来源：
封面图&首图：Drew Beamer, Unsplash
发表于 2022-12-31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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