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经》中的《西次三经》是研究者困惑最多,故而也是争议最多的部分。这不单是因为《西山经》所包含的地域最广、内容最多,也不只是因为它记载着共工所触之不周山、后稷所潜之大泽、黄河之源头、帝之下都之昆仑山、西王母所居之玉山、黄帝所建之轩辕之丘、大禹所导之积石山等一系列衍生中华文化的根源重地。更主要的是,它对黄河的描述太出乎常人的意料、它所描述的环境也很难在我们所处的地理环境中找到对应,而又正因为此才导致了地理学和神话学历史上的“昆仑山千古悬案”。也正因为此,一部《山海经》才被无能解决问题的“文学大儒皆读学以为奇”(引刘秀语),并被这些所谓的正统权威斥之为“荒诞之作”,并进而沦落为儿童读物。
所以,解决了《西次三经》,也就解决了《五藏山经》的困惑。解决了《五藏山经》的困惑,我们才有可能去发掘出《山海经》其他部分的真相。
《西次三经》中特点最鲜明且最为显眼的,当然就是神话中的核心昆仑山了。昆仑山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四条河流从这里发源,分别是“南流东注于无达”(即北次三经中最末端的无达山)的“河水”,“东南流注于泛天之水”的“赤水”,“西南流注于丑涂之水”的“黑水”,以及“西流注于大杅”的“黑水”。我们已经知道,“五藏山经”里的“河水”就是我们今天的黄河,这一点,我们已经在前面的北山经准确地应证过了,所以无须再有任何怀疑。
然而正如我们在前面所指出的一样,上溯黄河的源头,却根本找不到有发源出四条大河流的山。这就需要留意《山海经》作者的叙述习惯了,他在说到泾河源头时,分别有两次“泾水出焉”,一次是在西次四经里:“曰泾谷之山。泾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渭。”另一次是西次二经里:“曰高山,……,泾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渭。”可见,他并没有区分干流和支流的源头,只要是源头,都可以说是“某某水出焉”,这就解放了我们禁锢了几千年的脑袋,我们就可以到黄河的支流里去找了。
通过排查,我们不难发现,黄河支流中的源头山脉同时发源有四条不同流向的河流的,只有湟水支流大通河的源头。大通河实际上就是黄河上游最大的支流,按照《山海经》作者的习惯,称它为“河水”,是情理之中的。
大通河的源头为祁连山脉中的托来山,托来山的东南角,发源出黄河支流大通河;西南角,发源出流往青海湖的布哈河和向西流出消失在沙漠中的疏勒河;西北角,则发源出先东南流向,然后几乎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向西,最后弯弯曲曲往北流注于沙漠中的内流湖。可是,大通河和黑河的流向却似乎与山经所说的并不完全一致。其实,山经说河水“南流东注于无达”,是指黄河中下游的流向来说的,这一点并不难于理解。同样的道理,黑河东南流向的河段都还在山上,在山下即来个大拐弯,此后和山经所说的一样是向西流的,至于再次拐弯往北流的河段,已经不叫做黑河,而称为“弱水”,因而也是说得过去的。
在卫星图片上可以看出,河西走廊的东部基本上是一个密封的盆地,但在狼山山脉与贺兰山脉之间,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这个缺口使河西走廊与河套平原之间有了一个相互连通的通道,如果以托来山为昆仑山,缺口的位置,正好是山经描述的不周山的位置。
我们再看《山海经》中对不周山的描述:“不周之山,北望诸毗之山,临彼岳崇之山,东望泑泽,河水所潜也,其原浑浑泡泡。”
这里边所北望的诸毗之山,正是阴山山脉,而其分支岳崇之山,就是今天的狼山山脉,它与不周山这个缺口相临。而河套平原,则是所谓的“泑泽”。《北山经首经》中说“泑泽”,“实惟河原”,也进一步说明河套平原就是所谓的“泑泽”,这也是为什么说河水“南流东注”的原因。因为从河套平原以下,直到潼关,黄河几乎是一条笔直的南流线路,潼关转折后,则又往东流。且正因为河套平原当时是一个大湖,所以才有“河水所潜”这样的说法,即河水流到这里就钻到湖水里去了。而到了河曲地区,湖水又开了一个缺口,水继续往前流走,所以,也可以说“泑泽”就是河的源头。
今天内蒙古的阿拉善高原,东部已成了腾格里沙漠、西部成为巴丹吉林沙漠,但从卫星图上可以看出,它们原来是两个相邻的盆地。在《五藏山经》的时代,应该都是湖泽,将两个盆地隔开的雅布赖山脉,就是山经里的钟山,钟山之子曰“鼓”,被“帝”戮之钟山之东曰“瑶崖”,“瑶崖”,今天称为“红崖”,现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大水库;巴丹吉林沙漠西岸的合黎山,则为槐江之山,它所西望的“后稷所潜”的“大泽”,又叫“稷泽”。从昆仑山“西三百七十里”的“乐游之山”,也有一条河往西流注于稷泽,按推算,这条河就是从党河山流出的党河。如果这里要有一个大泽,这个大泽必然就是萎缩前的罗布泊。而西王母所居住的玉山,也相当于今天的敦煌地区,那日益萎缩的月牙泉,就是传说中美妙的瑶池,当年可都是琼浆玉液来的。而黄帝所升的轩辕之台,则在今天的达板城一带。而“天山”就是今天的天山,只是“汤谷”已经改称“天池”而已。
至于“积石之山”,则在天山山脉东部余脉之中,冒出的“河水”,实际上就是塔里木河。
五、曾经沧海为桑田,黄河瀑布水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