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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如何看待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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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3 07: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哲学如何看待信仰?[color=rgba(0, 0, 0, 0.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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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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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如何看待信仰
所罗门/著 张卜天/译选自《大问题》第三章
我是耶和华你的神……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
——《出埃及记》20:2-5

从来没有人看见神。只有在父怀里的独生子将他表明出来。
——《约翰福音》1:18

“我”为祭祀兮,“我”为牺牲……
“我”为此世界父,母,保傅,先祖
为唯一当知者,为清净化者……
为道,为天,为主
为见证,为居所,为皈依处,为同心侣
为始作,为坏散,为存住……
“我”为永生兮,又为死
“我”乃万是兮,又为非是
——《薄伽梵歌》[2]9:16-19

除真主外,绝无应受崇拜的。
——《古兰经》,III


开篇问题
1.你信仰上帝吗?
如果你回答“信”,那么你就是一个有神论者(无论你信仰的是何种意义上的上帝)。
如果你回答“不信”,那么你就是一个无神论者。
如果你回答“我不知道”,那么你就是一个不可知论者。
2.上帝最突出的特征是什么?(即使你是一个不可知论者或无神论者,这个问题也同样重要。弄清楚你不相信的是什么,或者不知道的是什么,这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也许你并不相信一个如父亲般关照着我们的上帝,但你可能确实相信存在着某种必不可少的力或“第一推动者”,比如最初正是他使宇宙动起来的。)
上帝是无所不能(全能)的吗?
上帝是无所不知(全知)的吗?
上帝创造了宇宙吗?
上帝关心人类吗?
上帝有感情吗?
如果有,那么有哪些?
嫉妒
生气(愤怒)
仇恨
报复
仁慈
其他
上帝与他所创造的世界截然不同并且相互分离吗?
上帝对我们来说是可知的吗?
他能否表现为或曾经表现为人的样子?
3.你为什么信仰上帝?或者为什么不信?
信仰上帝
在大多数人的哲学中,是否信仰上帝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正是上帝使得宇宙最终可以理解,使生活有了意义。比方说,如果我们相信生活应当是公正的,那么相信有某个强大的存在者能够使一切以一种公正的方式呈现出来——不在今生,便在来世——就是很重要的。信仰上帝会给人这种信心,否则便无从得之。因此,法国哲学家加缪虽然热情地相信正义,却感到由于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正义是得不到保障的,甚至没有什么实现的可能。于是,他通过抗议的方式来为“荒谬”做辩护。如果没有上帝,那就不会有正义,而如果没有正义,生活就不会有意义。
而另一方面,许多人之所以会信仰上帝,却是因为他们无法在宇宙中找不到任何最终的正义。尽管生活显然是“荒谬”的,但正是上帝才使一切有了意义。《约伯记》有力地表明了这一点,丹麦哲学家索伦•克尔凯郭尔曾用它来证明“荒谬”是真正信仰上帝的前提,而不是会导致无神论。
索伦•克尔凯郭尔(1813-1855)是近代以来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他通常被称为存在主义之父。他一辈子生活在哥本哈根。在体验了短暂的放荡生活,并在一次短暂的婚约宣告失败之后,他全身心地致力于阐明“身为哲学家意味着什么?”这项工作。他的基本观点是:成为宗教信徒,意味着做出一种激情的个人抉择,要置一切证据甚至理性本身于不顾,来实现“信仰的飞跃”。信仰有时是私人的,它与教义、教会、社会团体或仪式无关。                             
关键是要理解我自己,理解上帝真正希望我做什么;关键是要找到一条对我来说为真的真理,找到那种我愿意为之生和为之死的理念。          ——克尔凯郭尔,《日记》(作于22岁)

我对宗教持什么看法?
我之所以会这样看待宗教,是因为:                                                      
 1. 我已经思考过,并且向自己论证过。                           
 2. 它赋予了我的生活以意义。                                                     
 3. 它对别人来说似乎还不错。                                                     
 4. 我从未真正考虑过它。                                                      
 5. 我的父母这样告诉我的。                                                                                      
当我参加一个宗教仪式时,我感到:                                                      
 1. 敬畏而且感情强烈。                                                     
 2. 平静与喜乐。                                                                             
 3. 舒适与安心。                                                                             
 4.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 5. 不舒服、厌倦或者气愤。                                                                                       
当我听到或读到有关“精神性”的内容时,它让我:                                                     
 1. 久久地思考它的含义。                                                     
 2. 想起真正重要的东西。                                                     
 3. 觉得说话者或作者意志薄弱。                                 
 4. 感到厌烦。                                                     
 5. 发狂。                                                     
有组织的宗教和宗教团体:                                                                                 
 1. 是精神价值唯一真实的传播手段。                                                     
 2. 体现了一个共同体的精神特质。                                                     
 3. 是重要的社会团体,而非精神团体。                           
 4. 与真正的宗教观念相抵触。                                                     
 5. 是社会中不担负责任的、寄生的团体。
                        
相信上帝存在并不等于信仰上帝。比如18世纪的哲学家伏尔泰曾经说过,他相信一个作为物理学假说的上帝。伏尔泰相信宇宙就像一座大钟,由牛顿的运动定律统治着,因此必须要有某种初始力量把宇宙发动起来。但伏尔泰也说过,“说上帝是公正的或道德的,就像说他是蓝的或方的一样。”换句话说,上帝对伏尔泰的生活观和他对生活价值的看法没有影响。上帝与正义或赏罚无关,与道德的原则无关,与生活的意义也无关;而《约伯记》和克尔凯郭尔的哲学也明确指出,信仰上帝并不必然与对正义和赏罚等观念相关。即使生活并不公平,信仰上帝也会赋予生活以意义,但这种意义必须到一种深刻而热烈的信仰中寻找,而不能仅仅停留在相信某种超自然的东西存在着这一事实之上。这清楚地表明,作为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信仰上帝并不只是相信上帝存在着,它也是信仰某种特定意义的上帝,这个上帝以某种方式影响着我们,而我们也在某种意义上影响着他。
伏尔泰(1694-1778)是法国最重要的启蒙哲学家。他是一个技巧高超的批评家和热诚的政治改革者。他利用自己与欧洲法院和英法贵族的社会关系热情宣扬宗教宽容和其他启蒙改革,持续不断地与法国天主教会进行斗争。尽管他不是一个无神论者,而是一个自然神论者,但他把基督教斥之为一个社会机构,并曾自诩说:“我已经听厌了那十二个人是怎样建立起基督教的,我倒想说,仅凭一个人就可以摧毁它。”                                                        
男女众神
宇宙在我们看来不仅是一个它,还是一个你。我们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它却迫使我们通过固执地相信有神存在着(尽管不这样做无论是对我们的生活来说,还是对我们的逻辑来说都很容易),而觉得自己正在尽最深的可能为宇宙服务。这似乎是宗教假说的活生生的本质的一部分。
                               ——威廉·詹姆士,《宗教经验种种》,1902
当有人声称自己信仰或不信仰上帝时,我们通常可以认为,这里的上帝就是《旧约》或《新约》中的那个尚未严格定义的最高存在者。根据这种传统的观念,神是一个精神的存在,他智慧无限、法力无边、无所不知(包括未来将要发生的任何事情)、无所不能,比如改变历史的进程、让太阳停住不动、使人起死回生、把红海的水分开、扮成一个凡人进入尘世等等。
为了帮助我们理解我们自己的宗教信仰,有必要看一看历史上曾经有哪些男女众神满足过宗教需求。有些宗教——比如说佛教——并不包含我们所理解的上帝概念;还有一些宗教更看重仪式和集体活动,而不像我们这种沉思型的、以誓约为导向的宗教;也有一些宗教把我们所信奉的上帝的种种能力分配给了许多神,比如古希腊人、罗马人和北欧的条顿人的各种男女众神。
(横屏阅读)
希腊(女)神        罗马(女)神     条顿(女)神              司职  
宙斯(Zeus)        朱庇特(Jupiter)     奥丁(Odin)         王
赫拉(Hera)        朱诺(Juno)          弗雷亚(Freyja)     女王
阿瑞斯(Ares)      玛尔斯(Mars)        提尔(Tyr)          战争
雅典娜(Athena)    密涅瓦(Minerva)                          智慧
阿佛洛狄特(Aphrodite)维纳斯(Venus)    弗里亚(Frija)      爱
波塞冬(Poseiden)  尼普顿(Neptune)                          海
赫尔墨斯(Hermes)  墨丘利(Mercury)  托尔(Thor)            雷
杰纳斯(Janus)     海姆达尔(Heimdall)  开端

在某些古代宗教中,“你信仰哪个神?”这个问题有着非常明确的含义,那就是你最常祷告和特别信赖的神是哪一位?这也许要取决于你住在哪里,因为每一座城镇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它还可能依赖于你的家庭和生计,农民往往崇拜丰收女神,铁匠则倾向于崇拜锻冶之神(在罗马神话中是武尔坎[Vulcan])。在打仗的时候,诸神都有自己的立场,比如在特洛伊战争中,根据荷马的说法,有些神站在了希腊人一方,一些神则站在了特洛伊人一方。他们经常会对战斗进行干预,把箭对准某个目标,或是为某一方提供支援或进行阻拦。无论如何,宗教一直是正义的一个来源。
在犹太-基督教传统和伊斯兰教传统中,神只有一个,而不是几个。(这被称为一神论,与此相对,许多其他文化则被称为多神论。)但在过去的两百年里,我们关于这个神的观念已经大为改观,《圣经》中所展示的神的观念也已经在它成文的一千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对于人应当怎样与神建立联系的看法甚至变动得更为激烈。因此,仅仅说一个人“信仰上帝”是不够的,我们还必须知道他所信仰的是什么观念的上帝。
西方关于上帝的传统观念
以社会、历史和文化的眼光审视一下我们自己关于上帝的传统观念是绝对必要的。这并不意味着一个人永远也不能相信他的上帝就是“真正”的上帝,但这的确意味着一个人不应当宣称只有他自己的观念才是唯一可行的。宗教信仰也有其特定的起源、社会利益的考虑以及独特的文化维度。
上帝看上去是人形的吗?
据《人民》(People)杂志报导,在最近的一次民意测验中,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读者说上帝看起来是人形,有百分之二十七的读者说“绝对不是”,只有百分之十八的读者承认他们“不知道”。                                                     
在犹太-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传统中,神只有一个(尽管在基督教中,他有时被认为是“圣父、圣子、圣灵”的“三位一体”)。他是一个男性的神,我们关于神的观念在某种程度上不可避免是拟人的——也就是说,我们是用自己的品性来描述神的。希腊神和罗马神几乎完全是拟人的,因为他们几乎拥有人的所有通常特征,只不过他们更为强大,长生不老,还能做出某些大多数人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比如宙斯曾经化身为一只天鹅和一头公牛;所有的神都曾将人变成过各种植物和动物。)希腊神往往行为不端,当他们的爱情受到挫折时,就会产生嫉妒心而渴望报复;他们会闷闷不乐,而且会孩子气地干一些事情。
信仰调和:宗教的融合
宗教在传播过程中不会一成不变。下面是对基督教传入墨西哥时的“信仰调和”(一种宗教融合)的解释。                  
在宗教领域,信仰调和是指不同的、或最初是相互抵触的信仰与实践逐渐结合成为新的宗教学说或信仰体系的发展过程。要想让一个新世界中的本土的人们皈依基督教,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在全然接受基督教教义的过程中,古代的宗教信仰要完全消失。作为替代,一种在当地的信仰与基督教信仰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仰调和产生了,它使一种同时包含两种传统中的教义和宗教的新的宗教前景得以可能。这种信仰调和过程的动力往往来自于(印第安人与西班牙人的)混血儿或某些印第安团体的努力。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因为这些团体的成员感到有必要找到一种基础来对这种新的宗教做出认同,也可能是因为在一种被剥夺了政治、经济和文化权力的情况下,他们想努力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尊严和文化团结。
信仰调和的一个最著名的例子是瓜达卢佩圣母[3]的故事,当时她在墨西哥城附近的特派雅山向一个名叫胡安•迪戈(Juan Diego)的印第安贫民显现。这位黑皮肤的圣母用尤蒂-阿茨蒂克语(阿兹特克人的语言)对他说,在她出现的地方应当建一座神殿。当迪戈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大主教时,这位主教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当圣母第二次向迪戈显现时,她让迪戈就近采了些玫瑰(即使当时还不到玫瑰盛开的季节)带给大主教作为自己显现的证据。迪戈遵照她的指点把花放在自己的斗篷里。当他敞开斗篷向大主教展示玫瑰时,这两个人惊讶地发现,圣母的形象被神秘地印在了斗篷上面。这件事使得大主教完全相信了迪戈的故事。现在墨西哥最著名的宫殿就建在特派雅山的山脚下,迪戈的斗篷也被悬挂在瓜达卢佩圣母教堂高高的圣坛上。                                                                                                      
                      ——乔治•瓦拉德兹(Jorge Valadez),美国哲学家,1993

犹太-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传统中的神仍然保留了一些本质性的拟人特征。当我们小的时候,主日学校[4]有时会通过一些插图来告诉我们,上帝是一位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老爷爷,就像米开朗琪罗在罗马西斯廷小教堂所做的著名天顶画上所描绘的一样。甚至在长大之后,我们也被告知,上帝具有人类的某些感情。比如在《圣经》中,上帝有时被说成是一个“忌妒的神”,他会对那些不信仰他或不听从他的诫命的人施行报复。比如罗得的妻子由于没有遵守诫命(不许回头看那座燃烧的城市)而被变成了一根盐柱,约拿由于没有遵照上帝的要求行事(去警告一座冒犯的城市)而被一条“大鱼”吞吃;而在另一些地方,他又被说成是一个有着无限的爱心、怜悯和耐性的上帝。整部《圣经》已经说得很清楚,尽管上帝具有许多人的品性,但其中有些品性不仅在程度上与我们不同,而且在类型上也区别于我们:他所感到的不是一些爱和正义,而且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无限的爱和正义。的确,基督教的特点之一就是强调上帝的神秘性,强调他是不能被我们理解和知晓的。然而,他仍会倾听我们这些祈祷者的声音,并会关怀我们,这也是我们关于上帝的传统观念的一部分。他是一个理性的存在(事实上,许多基督教哲学家都曾说过,上帝就是理性本身)。但对上帝不断进行拟人化的最明显的证据莫过于我们坚持用代词“他”来指代他了。我们为什么认为上帝像我们一样具有性别?现在许多人正在对这一传统的父权上帝观念提出挑战,他们认为把上帝当成男性,更多是出于政治考虑而不是宗教考虑。尽管犹太-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传统的核心教义是只有一个上帝存在,但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我们在漫长的历史中对这个独一无二的上帝有着非常不同的看法。从把上帝当成一个仁慈的、容易忌妒和发怒的、拥有他的“选民”的老人这一不无幼稚的图像出发,我们已经发展出了关于上帝的一大套极为复杂和抽象的哲学观念,其中包括《约翰一书》4:8中所说的“上帝就是爱”,圣托马斯•阿奎那把上帝看作一个不断创造的造物主,以及伏尔泰、托马斯•杰斐逊和一些18世纪自然神论者仅仅把上帝看作物理学的第一原理。某些人认为上帝是一个遥远的秘密,是我们在大部分时间渴望的一个理想;另一些人认为上帝的呈现不需要中介,我们实际上在每一个清醒的时刻都能感受到他。在某些人看来,上帝是通过一种私人关系(比如通过基督这个人)而被知晓的;而在另一些人看来,上帝仅仅是一种抽象的力,一种非人格的宇宙力量,他也许就等于宇宙本身。因此,说一个人信仰上帝,并不说明他所持有的是哪种上帝观念。
托马斯•杰斐逊(1743-1826)既是《独立宣言》的作者,也是美国的第三任总统。他的著作涉及包括哲学在内的许多主题。     
上帝是超验的
我们关于上帝的传统观念特别强调上帝是超验的,也就是说,他是一个超越于人的日常经验世界的、在我们之外的、并且与他所创造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上帝。在《旧约》中,上帝在创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且仍将一直存在下去。然而,如果上帝是外在于人的日常经验的,他只是偶尔介入人类的事务,那么我们怎样才能知晓他的存在,知道他与我们有关系呢?有些人并不觉得知晓上帝是个问题,因为他们也把上帝理解为无所不在和无所不知的,他只向那些信仰他的人显现;有些人则认为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他们把努力去达到上帝看成一生中最大的任务之一;也有一些人尽管信仰上帝,却认为我们绝对无法知道他,而只能信仰他;还有一些人会说,一般情况下我们无法知道上帝,但是在极少数场合,我们确实可以或多或少地直接体验到他,那些体验——神秘体验——已经足以支撑我们的一生了。(“神秘”并不意味着“故弄玄虚”,它指的是与上帝进行直接的而密切的融合这样一种体验。)
与上帝建立联系是另一个问题。有一种观点认为,我们无法直接知道上帝,但我们可以通过他在地球上的代表来知道他并与之发生关系,比如通过教会、某些重要人物(如天主教的教皇、民族宗教观念中的某位首领)、《圣经》或其他圣典、近来某位圣徒的教诲来实现;另一种观点认为,我们关于上帝的知识以及我们与他的关系必须是直接的和个人的。比如德国教士马丁·路德(1483-1546)之所以会发起基督教的宗教改革运动,部分原因就在于,他认为教会妨碍了个人与上帝之间直接的联系;而丹麦哲学家索伦·克尔凯郭尔之所以拒绝接受路德的宗教改革,就是因为在他看来,路德的教会仍然阻碍着他所认为的信仰中的最重要的因素,即个人与上帝之间是一种纯粹个人的关系,而不是基于教会或任何信众集体。
马丁•路德(1483-1546)是德国宗教改革家,他领导了新教改革运动。由于强调个人的信仰比教会的仪式更重要,他于1521年被开除了教籍。                       
上帝是内在的
与此相反,另有一些人并不认为上帝是超验的。他们认为上帝是内在的,上帝并不在我们之外,他与这个世界并非迥然不同。这种看法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无论是基督教所宣扬的上帝道成肉身以及充满所有人身体的圣灵的概念,还是某些哲学家所主张的上帝等同于宇宙整体,都体现了这种思想。根据内在上帝的看法,我们关于上帝的知识以及同他的关系的问题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依靠我们自己来解决的,因为要想找到上帝,我们不必向外“追求”他,而只需内视我们自己。然而困难的问题接踵而至:什么样的经验才是与觉察到上帝相关的?是爱一个人吗?是一种深切的信仰体验吗?(但你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信仰,而不是某种十分强烈、然而却是非宗教的体验?)抑或感到一种良心的责备?在一场暴风雨中或在凝视大峡谷时所产生的某种敬畏之情?
其他宗教—另一些可选择者
三千多年以前,印度教不像犹太教那样只强调一个神。事实上,某些吠檀多(印度教的)教派并不包含神的观念,它有的只是一种非人格的、并不特别关心人类的关于最终实在的观念(梵[5])。按照犹太-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传统来衡量,印度教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教义可言。不仅如此,由于有各种神话和修行方法掺杂其中,它也不强调“真正的信仰”,所以也就谈不上异端或正统。印度教经常被认为是一种多神论的宗教,但事实上,它所强调的是生活可以具有多种形式。与突出强调历史启示(如摩西、圣保罗、穆罕默德所得到的)不同,印度教强调每个人自己的觉悟与智慧,强调体认与整个宇宙合“一”的感觉(定[6])。            
佛教是印度教的一种发展(佛是公元前6世纪的一位印度国王的儿子),它强调苦是人类生存的普遍境况,原因是我们对于自我和个人利益过于执著。要想摆脱痛苦,达到最终的安宁(涅槃[7]),我们只有放下这些执著。禅宗则是更为晚近的一次发展(公元7世纪),它首先发源于中国,后来又(成功地)传入日本。它强调沉思以及师徒之间直接的交流对于达到涅槃的重要性。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禅宗在美国变得甚为流行。                                    
上帝支持哪一方?                                             
反对共产主义是上帝的律条。                                             
——E.F.兰德格瑞伯[8]  
上帝的原因是法西斯主义。                                               
——阿瑟·辛斯利枢机主教[9]
上帝并不想要妇女去投票。                                    
——格罗弗·克利夫兰[10]
上帝爱你。上帝并不想让任何人吃不饱和受压迫。他张开巨大的臂膀拥抱每一个人。                                                   
——诺曼·文森特·皮尔[11]
上帝规定了种族隔离。                                                
——比利·詹姆斯·哈吉斯牧师[12]
谁说我没有受到上帝的特别保护?                                                            
——阿道夫·希特勒
上帝已把美国当作他特选的民族。                                    
——阿尔伯特·贝弗里奇[13]
没有一个立法者是不诉诸神权的。                                                
——马基雅维利[14]
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偶然聚在这里的。在我们全体人员、支持者以及我们个人的努力背后,在人们投票的背后,我们明白了上帝的指派。                              
——理查·哈维逊牧师[15]
在1981年美国共和党占多数的参议院会议开幕时的布道

上帝是完全内在的:泛神论
在关于上帝是内在的——在我们之中或与宇宙等同——的几种观念中,也许最为简洁和有力的要算是泛神论了。泛神论最著名的拥护者是17世纪的犹太哲学家巴鲁赫·斯宾诺莎(1632-1677),简单地说,他主张上帝即万物,上帝与宇宙是同一的。斯宾诺莎的目标是发展出这样一种上帝观念:它不会使我们与最高存在者之间可怕地遥遥相距,因为那样一来,各种鱼目混珠的宗教和上帝观念就有可能滋生出来,而说不清楚它们中的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宗教。在斯宾诺莎看来,我们就是上帝,这当然不是就个人来说的,甚至也不是就人类整体来说的,我们是宇宙整体(或者斯宾诺莎所说的“唯一实体”)的一部分,因此也就是上帝的一部分。(按照斯宾诺莎的说法,上帝具有无限多种属性,其中我们只知道两种——思想和广延。)斯宾诺莎曾经借用一种给人更深印象的图像暗示,我们每个人就像某个伟大存在者血液中的一个小虫子,我们只看到了自己的周围,就不由得把它当作实在,并产生了某个“外在于我们”的更伟大的存在者的模糊观念。但实际上,我们就是那个伟大存在者的一部分,一旦我们认识到这一点,我们便会超越自己狭隘的感性认识以及关于某种外在事物的看法,开始把我们自己看成那个存在者的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存在者就是整个宇宙。而对斯宾诺莎来说,信仰上帝实际上就是意识到我们的真正所是,而不是找到某种超出我们经验之外的、不以我们为组成部分的东西。
然而,斯宾诺莎即使是在他的家乡,即欧洲最自由和最具宗教宽容的国家——荷兰,也没有被很好地接受。他对宗教宽容的主张过于极端了,其他观点也太不寻常。他被自己从小到大所处的正统宗教团体驱逐了出去,其著作也被禁止向基督徒和犹太人传播,直到他死后才作罢。他尽管有着虔诚的信仰,但却被称为“无神论者”,因为在他看来,上帝不可能创造了宇宙(因为他就是宇宙),向上帝祈祷——而不是单纯地信仰他——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们从斯宾诺莎这里所能获得的最重要的教益就是,历史上一切上帝观念的转变都遭受了不宽容的对待,甚至连那些虔诚的宗教信徒所秉持的上帝观念也难逃此厄运。在大多数人看来,即使就像斯宾诺莎所主张的,我们所有人信仰的上帝都是同一个上帝,单纯信仰上帝也是不够的,关键还要信仰“正确的”上帝,亦即有一个正确的上帝观念。
日常生活中的上帝
然而,这位普通的信仰者不会报告一种对脱离任何其他经验对象而独立存在的上帝的觉知。他对于上帝的意识并不包含他对某种物质和社会环境的意识的中断。这种观念并不是去孤立地颂扬上帝,让上帝充满信仰者的整个心灵而遮蔽其正常的理解领域……信仰者与上帝的相遇不仅发生在礼拜的时候,而且也发生在良心的召唤使他感到上帝的诫命对他自己的生活具有强制力的时候;发生在朋友的善举使他理解了神恩的时候;发生在自然的奇迹与美妙使他觉察到了造物主的手笔的时候;发生在他在生活中对各种要求做出回应而越发领悟上帝的意图的时候。简言之,这位普通的信仰者领悟上帝的在场和行动所依凭的经验并不脱离世俗生活,而就在生活之中,无论它是多么地不完美和不完全。                                                               
                                  ——约翰•希克[16],《信仰与知识》,1957
斯宾诺莎的泛神论可以在某些东方宗教中找到对应的说法。比如在佛教的某些说法中,神与宇宙的分离是不可想象的;或者换句话说,正是宇宙本身才是神圣的。印度教也是如此,梵(神)是无所不在的,它甚至存在于动物和更低的生命形式当中。但泛神论的宗教含义却使得我们对于“你信仰上帝吗?”这样一个普通的问题感到有些不解了:如果上帝是等同于宇宙整体的,那么信仰上帝与相信宇宙的存在还有什么区别?也许一个无神论者会说:“我相信宇宙存在,但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把它称为‘上帝’。”但斯宾诺莎、佛教徒和印度教徒的宗教态度和教义又表明,仅仅这样说是不够的,因为在一个只相信宇宙存在的无神论者和一个相信宇宙是神圣的泛神论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那么这种差异是什么呢?也许有些人会说,这只是心态的不同而已。他们所信仰的东西(即宇宙的存在)也许从一种较窄的意义上说是一样的,但他们看待它以及在其中行动的方式却是完全不同的。于是对某种东西的宗教信仰成了一种面向万物的宗教态度,信仰上帝的观念会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巴鲁赫•斯宾诺莎1632年出生于阿姆斯特丹的一个正统犹太家庭,他的父母曾由于西班牙宗教法庭的追查而不得不四处避难。斯宾诺莎毕生致力于为宗教宽容而斗争。尽管荷兰是当时欧洲最自由的国家,他在犹太教哲学和中世纪哲学方面也受过系统的教育,但他的非正统观点还是导致他在自己的故乡阿姆斯特丹被革除了教籍。他的著作被禁,其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以磨制镜片为生。由于吸入了过多的玻璃粉尘,斯宾诺莎患上了致命的疾病,后于1677年去世。他的全部哲学都基于这样一种观念:世界与上帝是一个统一体,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一整体的一部分。(也参见第五章)                                                            
上帝是普遍精神
与此相关的一种上帝观念是黑格尔所主张的精神,不过在斯宾诺莎认为上帝是与宇宙永远同一的地方,黑格尔又补画了一幅更为动态和复杂的图景。在这幅图景中,人本质上是精神的主要表现,精神通过我们进行活动,甚至利用我们来为它的目的服务。同时,精神并非与我们相异。这里可以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想象你正在为某个橄榄球队加油,你甚至是该队的一个忠实球迷。你会发现自己被“团队精神”和球队的热情所感染,就好像有某种东西牢牢抓住了你。的确,我们所说的“精神”并不是什么异己的力量,而就是你在赛场上与他人同样感受到的情感联系、比赛的激烈以及大家共有的热情。现在,想象把这幅图景一直扩展到全人类,扩展到你作为人类的一份子所感受到的那种“团队精神”,扩展到对生活的热情,那么这就是黑格尔所说的“精神”的意思了;它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大,但却不是某种异于我们的东西。对黑格尔来说,这就是上帝。
黑格尔论精神
那条绝对命令的含义;认识你自己——无论我们是就其自身,还是就其被首次提出时的历史背景来考察——并不只是增进关于个体自我的特定能力、性格、偏好和弱点的自我知识。它所要求的知识是关于人的真正实在——本质上以及最终是真实的和实在的——的知识,关于把精神当作真实的、本质的存在的知识。                                                                     
——《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17
这一目标,即绝对知识或知道自己为精神的精神,必须通过对各个精神形态加以回忆的道路来达到,即回忆它们自身是怎样的以及怎样完成它们的王国的组织的。                                                               
——《精神现象学》,1807
上帝是过程
黑格尔的“精神”不仅在宇宙中是全方位拓展的,而且在时间维度中也是拓展的。黑格尔的一个大胆说法就是,作为普遍精神的上帝不能只用上帝的当下存在——作为某一特定时刻的某个存在者——来把握,而必须通过一段长期的发展,作为一个过程来理解。换句话说,上帝并非总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是一直处于生成过程中。也许会有人说,上帝正在不断创造着自己和宇宙,而这就意味着,比如“特创论者”和“进化论者”之间通常所进行的对抗有可能是错误的,因为上帝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进化过程。近年来,这种上帝的过程观得到了得克萨斯大学的哲学家查尔斯•哈特肖恩[17]的特别辩护。而在某种意义上,它又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宗教观念。古埃及的一神论者阿肯那顿[18]曾经说过,神是不断自我创造的;佛教也很早就指出,神必须要通过过程,而不能仅仅用静态的、永恒不变的说法来理解。
从埃及法老阿肯那顿(前1353-前1336在位)到美国哲学家查尔斯•哈特肖恩 (1897-2000),三千多年过去了,但他们都认为神是不断自我创造的。      

上帝是超验的造物主:
自然神论
法国哲学家伏尔泰持这样一种上帝观,即认为上帝是物理学的必要假设。尽管他认为自己是教会的敌人,但他也认为无神论是不可想象的,并曾激烈地批评他的那些不信上帝的学者朋友。但在绝大多数基督徒看来,伏尔泰对上帝的信仰是相当狭隘的。他不仅不相信基督以及基督教的大部分教义和学说,甚至也不认为上帝具有人的属性。上帝不能被说成是公正的、智慧的或仁慈的,也不能被说成是有爱心的、忌妒的或关心我们的。如果你信仰上帝,这就是为什么不去坚持说“我们不可能理解他的本质”是如此之重要的原因,因为如果你这样说,那么伏尔泰就会冲出来喊道,“瞧,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上帝不是公正的、仁慈的和有爱心的云云。”你也许还想为自己的说法辩护,于是就补充说,“但上帝的正义是无限的,我们并不总能理解他的方式。”然而,说我们绝无可能理解上帝、“正义”这个专属于人的词不能在任何意义上应用于他,“他的方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就等于问我们到底当怎样描述我们的信仰。伏尔泰坚持认为我们应当放弃拟人论的“迷信”,但这样一来,这位上帝也就不再是一个道德存在者、一个人格神了。
伏尔泰的观点把上帝的观念减少到了极点,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说伟大的科学家拉普拉斯(1749-1827)曾(对拿破仑皇帝)说,“我不需要那样的假设。”如果仅仅把上帝当作一种初始的创造力来理解,那么这即使是对从一般意义上说最初级的宗教信仰来说也是不够的。一个被当作非人格力的、不关心人类事务的上帝不是一个可崇拜的上帝,他不能赋予我们的生活以意义。在大多数人(既包括有神论者,也包括无神论者)看来,他绝对配不上“上帝”这一称号。
皮埃尔•西蒙•德•拉普拉斯(1749-1827)是法国数学家和天文学家,也是拿破仑的老师。他抛弃了自然神论者的弱化了的上帝观念。                             

上帝是未知的信仰对象
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索伦•克尔凯郭尔不承认教会是我们与上帝之间的必要中介。他抨击那些被他讽刺地称为“基督教众”或“基督教帮”的人的虚伪。他忿忿地说,对于这样的人而言,“身为一个基督徒”仅仅意味着自己的父母是基督徒。他们会偶尔去教会,无论什么时候被问及是否信仰上帝,他们都会不假思索的点头。然而对于克尔凯郭尔而言,成为一个基督徒,或是在一般意义上成为“有信仰的”,并不是你生活中的某件事,而是每件事。信仰上帝不是一件可供辩论的事情,克尔凯郭尔鄙视那些把时间浪费在试图证明上帝存在的神学家。他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格言:“站着证明上帝的存在与跪倒感恩是非常不同的。”
在克尔凯郭尔看来,成为一个基督徒是一种绝对的承诺,或者用他的话说,是“信仰的飞跃”。人不可能认识上帝,也不可能知道他是否存在,或者关于他的一切。但人必须表现得就像绝对确信他的存在,与他处于一种私密的关系中一样(克尔凯郭尔甚至认为就像父子或情侣之间的关系)。克尔凯郭尔说,上帝是伟大的未知者,而与此同时,人又必须相信上帝是绝对亲近的和当下在场的。的确,克尔凯郭尔如此强烈地反对(以一种抽象的、理智的方式)认识上帝,以至于抛弃了整个基督教神学及其发展一种理性的、可理解的上帝观念的尝试;相反,他认为任何关于上帝的观念都是完全不可理解的和非理性的。因此,重要的不是上帝观念,而是我们信仰他的激情。我们还可以再次提出“信仰什么”的问题,但克尔凯郭尔会说,这种问题不仅是无关的,而且是与宗教感情相对立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人似乎成功地使基督教变得合理了,那么那一天就是基督教寿终正寝的日子。”他还说,“当信仰开始丧失激情的时候,也就是需要论证来为无信仰鸣锣开道的时候。”换句话说,试图去理解上帝与信仰他是相互对立的,理性只能对信仰构成阻碍。然而,尽管克尔凯郭尔拒斥那种对上帝秉持某种观念的看法,但却对什么叫做“宗教的”有着明确的概念。因此,尽管克尔凯郭尔对哲学进行攻击,但他仍然是一位哲学家,他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关于信仰上帝意味着什么的极端看法。

上帝是未知的:克尔凯郭尔
但这种理性因其悖论激情的感召而与之相冲突,甚而干扰人及人的自知的未知者是什么呢?它是未知的。就我们对人的理解,它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任何已知的东西。因此,让我们把这种未知者称为:上帝。上帝只是我们给这未知者起的一个名字。理性几乎想不到有必要要去论证这种未知者  的存在。也就是说,假如上帝不存在,那当然就不可能去论证他;而假如他存在的话,那么去论证他的存在就是愚蠢的。                      ——《哲学片断》,1844
上帝是一个道德的存在者
在所有被归于上帝的特征中,有一组特征是最突出的。无论你是否相信上帝创造了宇宙,是否化身为基督来到人间,是否分开了红海,或者是否是一个超验的存在或一种内在的精神,可以肯定地说,正是上帝的道德特征、他对正义的维护和对我们的关切,才使得宗教对于许多人的生活来说是如此之重要。这一点使得伏尔泰的上帝观念变得无关痛痒,也使克尔凯郭尔的上帝观念显得重要而生动。在《旧约》中,也许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条最重要的训诫,那就是:上帝是一个给我们立法——包括十诫和数以千计的较小的诫命——的道德存在者。同样,新约的每一章节也几乎在传达一条重要的讯息:上帝是关心我们的,他是神圣的法官,不仅关注着地球上的善与恶,而且惩恶扬善。的确,即使一个人不相信上帝是一个施予赏罚的神圣法官,也绝对有必要认为上帝是一个关心着我们的道德存在者,而不是宇宙间的一种冷漠的力量。因此,在所有关于上帝的观念中,也许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上帝具有什么样的道德特征?他在多大程度上关心着我们?他会为我们做些什么?是否会对我们的祈祷做出回应?(回应哪些祈祷?也许不会是像我们童年时诅咒一个坏孩子遭雷击那样的祈祷。但如果是祈祷世界和平,祈祷能够获得力量战胜某种磨难或克服某种可怕的烦恼,那么情况又将如何?)什么才是上帝的法律?(上帝说:“不可杀人。”这是说永远不许吗?战争除外吗?某些(所谓正义的)战争除外吗?敌人除外吗?)也许最为关键的是,上帝在控制地球上的苦难和恶的方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个问题的确牵动着大多数哲学家和宗教思想家们的神经,以至于由此发展出了一般称为恶的问题的整个领域。
上帝的几条戒律:《旧约》和《新约》                                            
《旧约》                                                              
当孝敬父母……                                             
不可杀人。                                                      
不可奸淫。                                                   
不可偷盗。                                             
不可作假证陷害人。                                          
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
——选自十诫,《出埃及记》20:12-17
《新约》                                                                     
“你们听见有话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                                                  
“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这样,就可以作你们天父的儿子。因为他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你们若单爱那爱你们的人。有什么赏赐呢。就是税吏不也是这样行吗。你们若单请你弟兄的安,比人有什么长处呢。就是外邦人不也是这样行吗。所以你们要完全,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
“你们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                                    
“所以无论何事,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因为这就是律法和先知的道理。”                                                  
……“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这是诫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里的总纲。”
——《马太福音》5:38-40,43-48;7:1,12;22:37-40

恶的问题
恶的问题起源于大多数上帝观念都含有的一个主要成分——上帝是善的。但这个观念似乎显然与事实不符,因为恶与苦难在世界上比比皆是。这里,你怎样理解“上帝是善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无论你认为它意味着上帝每时每刻都在关照着我们,保护我们不受伤害,还是认为上帝创造了我们,因此会以某种方式照顾我们,反正这种观念是说,上帝的确关心着我们,因为他对我们很在意。但果真如此的话,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多恶和苦难呢,而且甚至连年幼无辜的孩子都不能幸免?
我们可以这样来说这个论证。首先,我们用三条陈述来概括我们对于上帝的理解:
1. 上帝是全能的,
2. 上帝是全知的,以及
3. 上帝是善的。
然而,如果世界上存在着恶,那么根据前面就可以推出,以下三条陈述中至少有一条必然为真:
1. 他对此无能为力,
2. 他对此一无所知,或者
3. 他对此漠不关心。
但所有这些都与我们对上帝的理解相冲突,因此我们的问题仍有待解决。

否认上帝
针对这则论证,存在着各种不同的回答。其中有一种是断言上帝并不存在,因为要想配得上“上帝”这个称号,最高的存在者必须具备第一栏中所有三条特征;不过,还有许多回答是为了维护对上帝的信仰而反对该论证的,可以这么说,只要信仰上帝,那么每一位哲学家都感到回避不了恶的问题。

上帝死了:尼采
狂人。——你听过狂人的故事吗?他大白天打着灯笼跑到市场上不停地喊叫:“我找上帝!”“我找上帝!”——由于许多不信上帝的人正站在那里,他招来了一片哄笑。怎么!他丢了?一个人说。他像小孩一样迷路了吗?另一个人说。或者他藏起来了?他害怕我们?还是去远航了?或是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他们就这样叫着笑着。狂人跳到他们中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他们。“上帝到哪里去了?”他喊道,“我来告诉你们!是我们杀了他——你们和我!我们都是他的谋杀者!”                                                        
                                             ——《快乐的科学》,1882

两种恶
许多哲学家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在道德的恶与非道德的恶之间做出区分。道德的恶是由我们的行动和意图造成的,而非道德的恶则是由自然灾害和“上帝的行动”造成的。大屠杀以及对千百万犹太人、吉普赛人、天主教徒和其他少数派进行迫害是一种道德的恶;而1755年发生在里斯本的大地震夺去了几千名周日早上正在教堂做礼拜的无辜民众的生命,则是一种非道德的恶。解决恶的问题的大多数尝试都会相对关注这两种恶中的一种。
否认恶
有一种对恶的问题的回答是,与现象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其实并没有恶或苦难这回事。一直都有人拒绝恶的存在,他们试图佯称没有什么问题。(当然,对别人的痛苦下断语总是要比对自己更容易。)总有一些人会说(尽管存在着那么多相反的证据),纳粹实际上并没有屠杀数百万的犹太人,但马上就会有人站出来指责这种否认本身就是恶,而且祸患无穷。也总有些人会拒绝承认战争是恶的。他们坚持说,在战争中死亡或受伤的每一个人——不仅是士兵,而且还包括平民和孩子——的遭遇都是应得的。但我们越是考虑,便越觉得这种回答有问题。当然,许多人受苦是由于他们自己的过错(这对上帝的善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还有许多人却并非如此,特别是那些饿死的或在战火中丧生的孩子。你也许会说,“他们都是由于父母的罪而受到惩罚的,”但很难想象这是公平的。如果你的父母或祖父母中的一位由于开车不小心而受到警察局的传讯,而他们把你的驾照收走,你会觉得公平吗?正义,无论是人的还是神的,都意味着惩罚罪有应得的人,而不是别的无辜的人。
最少的恶
有人说,上帝凭借自己的智慧看到了世界所有的可能情况;他发现在所有这些世界中都必定存在着恶和苦难,于是就选择了一个苦难最少的世界,或者用莱布尼茨的话说,是“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这种回答要求我们的信仰很坚定,因为很容易设想,有时候世界发生一点变化就能变得更好,同时也不会打破善与恶的平衡。此外,这种回答还要求世界上必定有恶和苦难存在,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呢?
“恶的总量最少”是指,也许除了我们自己所招致的道德的恶以外,世界上的恶都是必然的。(参见我们马上就要谈到的自由意志解答。)至于非道德的恶,即降临到许多人头上的自然灾祸或“上帝的行为”,神学家兼哲学家约翰·希克认为这样的事情是“构筑灵魂的”;它们也许会使我们的生活更加难以预料或更具悲剧性,但这同时也使我们成为更优秀的人。这是一种对于《约伯记》的惯常解释,《约伯记》记述了一个善良的人由于信仰受到“考验”而不得不受苦的故事。还有一种非常不同的建议是美国拉比哈洛德•库希纳[19]所倡导的,这种说法认为,只有上帝自身的局限性才能解释“为什么坏事要降临到好人头上”。但多数有神论者都宁愿在我们自身的有限理智上寻找解答,而不愿归诸上帝本身。

审美整体解答
还有一种解答是在对“最少的恶”做巧妙变动之后得出的。持这种观点的人有时会认为上帝是一种过程,或者是某位宇宙艺术家(比如19世纪的浪漫派会这么看)。在这种观点看来,规定世界的是戏剧的和美学的范畴,而不是我们相当狭隘的对于个人福旨的坚持。这种解答再一次促使我们用一幅“大的图景”去审视世界,从而领悟到整体的美和善是部分依赖于恶和悲剧的。如果我们把上帝理解为一种过程,那么就会发现,世界上被我们称为恶的东西,其实是上帝(和世界)发展的关键一步。在传统上,这种观点一直是神正论所探讨的话题,这样一种学问专门研究上帝是以什么方式作用于地球的。根据这种看法,如果我们放眼整个历史,而不是仅仅拘泥于眼前,那么就将看到,世界上的恶在某种意义上是必要的,它并不构成对上帝的存在或善的反驳。

自由意志解答
另一种解答是所谓的自由意志解答,这恐怕是最有说服力、同时也是最有争议的说法了。这种论证说,上帝的创造使我们天生就有自由意志,即我们生来就具有按照自己意愿而行动的能力。因此,导致世界上的恶和苦难的是我们自己,而与上帝的善无关。但仍然有许多人对这种解答提出了质疑:首先,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恶和苦难存在?在仍然有自由意志的情况下,上帝难道就不能把我们创造得再智慧一些,做事情少一些鲁莽,更多一些理智、同情心和自制力?其次,如果上帝让我们拥有自由意志,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无法干涉?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似乎意味着他不是全能的;如果他能够干涉,那么他为什么不干涉(因为我们的苦难经常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过失)?如果他的确干涉了,那么问题就变成,我们是否还拥有真正的自由?第三,如果上帝是全知的,他预先知道我们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悲惨命运,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给我们自由意志?假使我们没有自由意志,而是上帝事先安排好让我们相互友善、相互关心,这岂不是更好?第四,即使一个人接受自由意志解答,世界上所有的恶与苦难似乎也不应完全归咎于我们自己的错误和对自由的滥用。当无辜的儿童在睡梦中或在教堂祈祷时被自然灾害夺去了生命,这该如何来解释?上帝怎么会允许(或致使)这样的事情发生?
来世的公平
另一种解答是诉诸未来的某个正义法庭,这个法庭不在今生而在来世,在那里上帝会奖赏好人,惩罚坏人。但这也同样有问题:即使你相信上帝的赏罚,是否公正仍会成为一个问题。即使你想以后再给他奖赏,但让一个无辜的人受苦是公正的吗?对某些尚未获得机会证明自己的人(比如在战争中丧生的婴儿)进行惩罚,而让其他人不得不用一辈子来证明自己的道德价值,这是公正的吗?如果你认为今生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对来世的一次“考验”,那么这种考验是否完全公平(因为某些社会中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考验着)?对其信徒进行考验的是否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上帝?例如,让我们看看关于恶的问题的一个最著名的案例——约伯的故事。按照《圣经》的记载,约伯是一个善良的、全身心信仰上帝的人,但上帝却降了各种可怕的灾于他。上帝杀了他的妻子和儿子,毁了他的生活,还让他染上了各种痛苦的疾病。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为了考验他吗?就为了与魔鬼打赌能赢?这叫公正吗?即使上帝最后补偿了约伯所失去的一切,这又能使情况重新好起来吗?约伯的故事或许是一切时代关于信仰的一个伟大表达,但并没有回答——而只是加剧了——恶的问题。

上帝的“神秘方式”
有些人是通过诉诸上帝的“神秘方式”来回答恶的问题的。我们无法理解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因此我们不应当对他进行质疑。但这种说法与下面一点相冲突,即我们需要对上帝有所知晓,从而有理由信仰他。不仅如此,我们到底能不能对《圣经》中的某些最残忍的故事(比如约伯的故事、上帝对整个城市的毁灭,以及由于父母的罪过而屠杀无辜的婴儿)做出任何恰当的解释?有的时候,我们可以理解一个智慧的人为什么会做出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把这种解释进行推广是有限度的。当我们对某些行动的合理性连一种可能情况都设想不出来时,求助于“神秘方式”与其说是回答了问题,不如说是承认我们对此无计可施。
给出一种回答
以上这些解答无一是自恰的,但对它们的反驳也并非定论。的确,宗教——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佛教和其他一些东方宗教——的整个历史都充斥着对于回答这个问题的尝试。因此,如果你的哲学包含了对上帝的信仰,那么你必须确定你相信上帝具有什么样的道德属性,以及这些属性是否可以与世界上存在着恶和苦难相协调;当然,如果你不信仰上帝,那么在你看来,恶的问题似乎就有了一个最终的回答,即这证明并不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公正的、关心着我们的上帝。但此时你必须面对这样一些问题:世界上的恶与苦难到底有没有理由?除了只是照原样接受它们之外,我们是否有什么办法去对付它?

信仰与理性:信仰的方式
在许多信仰者看来,信仰上帝以及知晓他是纯理性的事情,理性不仅不会与信仰有任何的冲突,而且还会为它提供支持。比如11世纪的神学家安瑟伦提出了一种关于上帝存在的著名而天才的“证明”(这一点我们马上就会谈到),哲学家托马斯·阿奎那也提出了几种论证上帝存在的方法(我们很快也会谈到)。许多传统的神学和学问都致力于说明这样一种观点,即关于上帝的知识本质上是理性的,我们可以通过考察我们自己的思想而知道他存在着。而另一方面,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还有一些信仰者坚持认为,上帝是绝不可能被理性所了解的。有一些神秘主义者认为,我们只能通过某种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特殊体验来知晓上帝,在这种体验中,上帝似乎可以直接向我们呈现出来。然而,我们相信自己能与上帝建立关系当然要依赖于我们对他的观念。如果我们所秉持的上帝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拟人化的和人格化的,那么通过祈祷与适当的恳求而与上帝发生关系就是合情合理的;但如果我们心目中的上帝是一种施及万物的普遍的爱,或是一种关注着宇宙的伟大精神,那么个人的要求可能就不尽合适了。
坎特伯雷的安瑟伦(1033-1109)出生于意大利,他的几部著作已经成为哲学神学领域的经典文献。他在《宣讲》(1078年)中所提出的关于上帝存在的著名本体论论证是借用了奥古斯丁在《论意志的自由选择》(395年)中的说法。

它为什么为真要紧吗?
复杂的计算机运算表明,《圣经》上所记载的红海的分开——据说使摩西和以色列人逃脱了埃及的奴役——可能确如《出埃及记》所描述的那样发生过。
一股持续十小时左右的中级风可以使大海退后约一英里,使水面降低十英尺,从而在《圣经》学者认为是横渡发生的地方露出干燥的土地,而风的一阵突然变化就会使海水在很短的时间中退去。
这支持了还是破坏了这一蔚为奇观的事件的宗教含义呢?
——选自1992年3月《洛杉矶时报》上的一篇文章以及《美国气象学会通报》
我们所说的绝大部分内容首先适用于那些信仰某种上帝的人,但也适用于那些完全不信仰上帝的无神论者。你不信仰哪种上帝?如果你把上帝理解为一位智慧老人,他能够向祈祷者施予恩惠,而且还会有些反复无常地对要求做出回应,那么你对上帝的不信仰也许可以为一般常识很好地证明。然而如果某个人坚持说,正确的上帝观念应该是指,他是一种使得世界或宇宙本身持续存在的必不可少的力,那么不信仰上帝会是什么样子?换句话说,无神论者也和信仰者一样预设了某种上帝观念。“一个人不信什么”与“一个人相信什么”都是问题。

宇宙论论证
我们可以举一个很好的例子。托马斯·阿奎那认为上帝是可以相信的最合理的事物。13世纪时,他曾就此给出了几条证明或所谓的“五种方法”。直到现在,它们仍是宗教理性进路的范本。(其实几乎所有这些方式在阿奎那之前就被发明出来了,其中有些是亚里士多德的贡献,但他并不信仰我们意义上的上帝。)例如,正是阿奎那为那种所谓的宇宙论论证做了辩护,对此你可能已经耳熟能详了。它有许多版本,其中最简单的一种是:一切事物都或是由其他事物产生的,或是由其他事物创造的。因此,必定存在着第一因,或者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第一推动者”——而这就是上帝。当然,也许有些人否认宇宙一直存在着,因此并不需要用想象中的“第一因”的创造来解释。还有些人也许会说,上帝一旦创造出宇宙,就可能让它自行其是,而不再进一步插手了。为了回答这些反驳,阿奎那明确指出,他在两种意义上把上帝理解为第一因:上帝既是宇宙从无到有的原因,也是宇宙的存在从一刻持续到另一刻的原因。
宇宙论论证:托马斯•阿奎那
在现象世界中,我们发现有一种动力因的秩序。这里,我们绝对找不到一种自身就是动力因的事物。如果有,那就应该先于动力因自身而存在,但这是不可能的。动力因也不可能追溯到无限,因为一切动力因都遵循着一定的秩序:第一个动力因是中间动力因的原因;而中间动力因,不管是多数还是单数,总都是最终原因的原因。如果去掉原因,也就会去掉结果。因此在动力因中,如果没有第一个动力因(如果将动力因作无限制的追溯,就会成为这样的情况),那就会没有中间的原因,也不会有最后的结果,而这显然是错误的。因此,有一个最初的动力因乃是必然的。这个最初动力因,大家都称为上帝。
——《神学大全》,1266-1273
托马斯•阿奎那(1225-1274)出生于意大利,他是所有时代最重要的基督教思想家之一。他把新柏拉图主义的基督教理论与当时被重新发现的亚里士多德的著作综合了起来。
设计论证
另一种关于理性地信仰上帝的论证非常不同,你或许也已经很熟悉了。当我们观察世界的时候,我们发现它被设计得如此巧妙,万事无物都有自己的位置和目的。星辰分布在各自的轨道上,大脑被安放在头颅里,鸟有虫子吃,虫子有树皮吃,雨可以使树生长,云可以造雨等等。实际上,宇宙的设计是如此之完美,以至于我们很难设想这一切都是随机产生的。所以在宇宙背后一定存在着一位设计者,而他就是上帝。英国哲学家威廉·佩利[20]曾经通过类比提出了一种设计论证。这种论证是说,假如我们在旷野里拾到了一块表,我们会认为一定有某个人曾经到过那里;同样道理,我们看到世界的设计是如此之精妙,于是也会下结论说,一定是某个智慧的造物主创造了它。伏尔泰对这种设计论证不屑一顾,他曾在他的小说《老实人》中这样讽刺道,“造物主给我们安上了鼻子,以免眼镜无处可放,这岂不是绝顶聪明吗?”不过严肃地说,设计论证似乎与查尔斯·达尔文的进化论和自然选择学说严重不符,因为达尔文的理论恰恰是要说明,在不假设一个神圣的造物主的情况下,一个复杂的世界是如何可能逐步实现的。达尔文本人是信仰上帝的,他并没有觉得他的理论同自己的宗教信仰之间有什么不协调。这是关于上帝的过程观所带来的一个好处,因为它使得这种冲突完全可以避免。然而一旦把类比从一种精妙的、完成了的机制(田野里的表)移到一种部分完成的、尚不完美的和过程中的世界,那么一个不断演化的、过程中的上帝的确会对设计论证的前提构成威胁。设计论证是哲学中运用类比论证的一个特别好的例子。(参见第17页的“逻辑准备”)。佩利的论证要求表与世界在许多重要的方面都很相似,但苏格兰哲学家大卫·休谟却指出,在许多关键之处,这种类比是不能成立的。

设计论证:托马斯•阿奎那
第五种方法是从世界的秩序来论证上帝的存在。我们看到:那些没有知识的人,甚至那些生物,也为着一个目标而活动;他们活动起来,总是或常常是遵循同一途径,以求获得最好的结果。显然,他们谋求自己的目标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计划的。但是,一个无知者如果不受某个有知识和有智慧的存在者的指挥,就像箭要受射手指挥一样,那么他也无法移动到目的地。所以,必定有一个有智慧的存在者,一切事物都靠他指向它们的目的。这个存在者,我们称为上帝。
——《神学大全》,1266-1273
一个回答:大卫•休谟
总之,克里安提斯,遵循你的假设的人,或许能够主张或揣想宇宙是起源于某种类似设计的东西的,但超出这点之外,他就没法肯定任何一种情况,此后他只好任其幻想和假设所至,去创立他的神学中的每一论点了。就他所知,与一个高的标准相比,这个世界是非常有缺陷、非常不完全的;这个世界只是某个幼稚的神初次尝试的作品,后来他抛弃了它,并对自己拙劣的工作感到羞愧;它只是某个不独立的、低级的神的作品;在较高级的神看来,它是嘲笑的对象:它是某个老迈的神的衰朽期的作品;自从他死了之后,它就依靠着最初从神那里得到的冲动和动力,往前乱撞乱碰。第美亚,你对于这些奇异的假设表示骇惧是对的;但这些,以及成千个更多的同类假设,都是克里安提斯的假设,不是我的。自从假定神的属性是有限的那时候起,这一切假设就都产生了。至于我,我并不认为如此荒唐而不定的一个神学系统,会在任何方面比根本没有什么系统好些。
——《自然宗教对话录》,1778
威廉·佩利(1743-1805)是英国神学家兼哲学家。他提出了一种设计论证。他的道德理论把功利主义和超自然主义结合了起来。
查尔斯·达尔文(1809-1882)是英国博物学家。他堪称历史上与亚里士多德同样有影响的生物学家。他于1859年出版的《物种起源》改变了世界。

本体论论证
除了宇宙论论证和设计论证,哲学中还有一种本体论论证也是对上帝存在的理性论证,它是11世纪的一位修道士安瑟伦提出来的。“本体论”一词意为“与存在的本性相关的”。这个已经拥有好几个版本的论证本质上是这样的:
1. 我们只能把上帝设想成一个无限的和最完美的东西。
2. 一个具有除“存在”以外的所有完美性(公正、全能、全知等等)的东西不能算是“最完美的”。
3. 因此,最完美的东西必然存在。
虽然这样表述显得有些古怪和粗糙,然而近年来由它所发展出的各种版本却已经把它改造成了一种极具逻辑说服力的论证,以至于在许多逻辑学家看来,它的确可以说得通(具体的例子可以参见约翰·希克的《形形色色的论证》)。而所有这些版本的论证背后都隐含着,仅仅通过逻辑就可以从我们关于上帝的观念中推出上帝必然存在。果真如此的话,信仰上帝就成了一种严格建立在逻辑基础上的理性信仰。
不用说,许多哲学家都对这种逻辑提出了质疑,即使他们本人也许对其结论深信不疑。这其中最著名的要算是伊曼努尔·康德了,他认为该论证的错误在于第二条前提,即认为存在是一种“完美性”。康德认为,存在与公正、全知、全能等属性是不同的。尽管一个东西可以存在而缺乏公正,但是说一个东西公正而并不存在,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的确,这时甚至说他是一个“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不过直到今天,本体论论证仍然在现代逻辑的帮助下不断涌现出新的版本。
本体论论证:安瑟伦
……我开始问自己是否可能找到这样一种论证,它本身不依赖于其他论证,而单单用它却足以证明上帝真实存在着,上帝是至善,不依赖于任何外在于他的东西,却为一切事物的存在和安宁所必需。……圣主啊,你使信仰具有理解力,所以我恳求你,能在你认为最有益的范围内,让我能够了解你是像我们所信仰的那样而存在着,你就是我们所信仰的对象。我们相信你就是一个可以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存在者。“愚顽人心里说,没有神”[21],难道那样性质的东西就不存在了吗?真的,就是这个愚人,如果他听到我说这个存在者——即“一个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存在者”——的时候,即使他并不明白这个对象是实际存在着,他也能理解他所听到的对象,也能理解他所理解的对象是在他的心中。一个对象在心中存在,这是一回事;要理解一个对象实际存在着,这又是另外一回事。譬如一个画家在预先考虑他所要着手的绘画时,他的心中就有了一幅画,但这时他决不会想到这幅画已经实际存在,因为他还未动手画。但是,等到他实际画成以后,他这时就既在心中有这幅画,同时也了解这幅画存在着,因为现在他已经创造了它。所以,甚至愚人也不得不承认,有某一个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东西,是在他的心中存在着。因为当他听说这东西的时候,他了解它。而且不管他了解的是什么,也都是在心中的,但是,真的,还有一种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东西,它就不能仅仅在心中存在,因为,即使它仅仅在心中存在,但是它还可能被设想为也在实际中存在,那就更伟大了。所以,如果说那种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东西只在心中存在,那么,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东西与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东西就是相同的了。但是,这明明是不可能的。所以毫无疑问,某一个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东西,是既存在于心中,又存在于现实中的。 ——《宣讲》(Proslogion),1078
理性的信仰
有一些对理性信仰的说明非常独特,比如康德就不承认所有这三类论证(宇宙论论证、设计论证和本体论论证),而试图说明对于任何一个希望成为具有优秀道德的人来说,信仰上帝都是理性上必然的。这个结论是一种对上帝存在的道德论证,它的目标与其说是要证明上帝存在是一种知识(比如等同于我们的科学信念),不如说是要证明上帝存在是我们关于世界的道德观的一个必然特征。该论证是这样的:为使善能得到奖赏,恶能受到惩罚,必定要有某个全能、全智的法官——如果不在今生,就在来世——来伸张正义、惩恶扬善。康德把我们对于这样一种上帝的信念称为信仰,但他所说的信心并不是一种我们对一切相反证据视而不见的非理性情感。对康德而言,对上帝的信仰就像知识一样是已经得到辩护的,它决不是一种感情,而是一种可以用理由进行论证和辩护的纯理性的态度。康德认为,没有对上帝的信仰,我们的道德感和正义感就没有了基础。
信仰的道德论证:康德
幸福是世界上理性存在者在其整个实存期间凡事皆按照愿望和意志而行的状态,因而依赖于自然与他的整个目的、并与他意志的本质的决定根据的契合一致。……但是,与此同时在世界之中发生行为的理性存在者仍然不是世界和自然本身的原因。于是,在道德法则里面没有丝毫的根据说,德性和那个作为部分属于世界并因而依赖于世界的存在者与德性相称的幸福之间有某种必然联系。……然而,在纯粹理性的实践任务里面,亦即在对于至善的必然追求之中,这样一种联系是被设定为必然的:我们应当设法促进至善(它因此也必定是可能的)。这样,全部自然的而又与自然有别的一个原因的存在,也就被设定了,而这个原因包含着上述联系的根据,也就是幸福与德性精确地契合一致的根据。……于是,只有在一个无上的自然原因被认定,并且这个原因具备合乎道德意向的因果性的范围内,这个至善在世界上才是可能的。……这样,自然的无上原因,只要它必须为了至善而被设定,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者,它通过知性和意志称为自然的原因(从而是自然的创造者),亦即上帝。……因此,认定上帝的存在在道德上是必然的。——《实践理性批判》,1788


拥护教皇:安迪·鲁尼[22]
最近似乎有不少人激烈地反对教皇,甚至连他当初的一些忠心拥护者也在此列。他们不喜欢教皇的教诲,他们觉得他太顽固,而且也无法按照教皇给他们定下的标准来生活。所以他们不是退出天主教会,而是抱怨教皇错了。
在我看来,教皇几乎在一切有关天主教徒的事情上做得都对。问题是,天主教徒也想要他们的饼和宗教,而教皇却说他们不能有。我拥护教皇。只要是天主教徒,就必须愿意接受正统教义所带来的某些不便,只有这样才能换得源自信仰的心灵的宁静。他们理应获得永生并拥有他们所想要的地球上的一切,这似乎是不对的。我认为,如果你真的信仰它,那么永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值得放弃的。
——《芝加哥论坛报》,1980
帕斯卡的赌注
另一种论证是由法国哲学家兼科学家布莱斯·帕斯卡提出来的。由于帕斯卡的论证向我们描述了一种打赌的情形,因此这种论证被称为帕斯卡的赌注。它大致是这样的:我们或者信仰上帝,或者不信。如果我们信仰上帝并且他存在,那么我们就将获得无穷无尽的最大快乐;如果我们相信上帝但他不存在,那么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错过了某些享受罪恶快乐的机会。不过即便上帝不存在,信仰他所获得的那种启示本身也是值得的;然而,如果我们不信仰上帝而他却存在,那么我们或许会享受到某些罪恶的快乐,但却会遭到永远的惩罚;如果我们不信仰上帝,上帝也不存在,那么当然也就没有什么问题。现在,你不必是赌场上的老手,也能看出哪种赌注更好一些——那就是去信仰。因此,任何理性的人都会去信仰上帝——何苦为了少量罪恶的尘世快乐,而甘冒永遭惩罚的危险呢?
布莱斯·帕斯卡(1623-1662)是法国著名的博学多才的人。他在16岁时就首次对几何做出了贡献。他最为出名的可能就是他的“赌注”了。
帕斯卡的赌注

或者 | 如果上帝存在 | 如果上帝不存在

我们信仰 | 永恒的报偿 | 我们失去了几次享乐机会,但却通过祈祷得到了启示。

我们不信仰 | 永恒的惩罚 | 不会有问题,并且经历一些好时光。

非理性的信仰
然而,并不是所有关于信仰上帝的论证都是理性论证,也不是所有信仰都需要有论证作支持,从而能够说服别人。对宗教信仰持这种看法的最出名的哲学家就是我们已经讨论过的克尔凯郭尔,比如与康德不同,在克尔凯郭尔看来,信仰无疑是非理性的,对上帝存在的证明也是无关紧要的。对他而言,信仰上帝是一件极其个人的、充满激情的事情,它不适合用任何方法进行“论证”。信仰是一种承诺,恰恰因为人不可能知道上帝的存在——克尔凯郭尔称之为“客观的不确定性”——才要求我们做出“信仰的飞跃”。另一种对于宗教信仰的非常不同的非理性进路是一种被称为神秘主义的古代传统,它声称人可以通过一种无法描述或言传的特殊体验来信仰上帝(这种体验据说是无法言表的)。一个神秘主义者也许会说,这种体验已经向他证明了上帝存在着,而不需要再说其他什么。事实上,一个神秘主义者甚至用不着说他所“看到”的绝对是真的,他只要坚持这对于他个人来说意味着一切就够了。你与一个神秘主义者之间不会产生辩论,因为他用不着告诉你任何东西,你也无法对他进行任何反驳。然而,据那些曾经有过神秘体验的人说,那种体验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再怀疑上帝的存在都很困难或不大可能了。不仅如此,不同国家的许多不同的人在不同时间里所报导的神秘体验都有非常类似的特征,以至于有人会猜想这里面一定藏有某种“真理”。但对于神秘主义者来说,任何这样的表白都是不必要的,因为他并没有声称“证明”了上帝的存在。能够直接体验到上帝(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就足够了,与此相比,还有什么论证会更有说服力呢?
神秘体验:埃克哈特
下面三个维度代表着三种类型的知识。第一种是感观的,如眼睛看到远处的东西;第二种是理智的,它的级别更高一些;第三种代表着灵魂的高贵力量[的功能],它的级别高到可以同上帝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这种力量与其余的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它意识不到昨天还是前天、明天还是后天,因为在永恒之中没有昨天或者明天,而只有当下。因为它既是一千年之前,又将是一千年之后,既是此刻,又将是死后。
——埃克哈特大师[23],德国哲学家,约1260-1328
神秘体验:凯斯特勒[24]
有些人也许认为神秘主义只是一些无用的梦呓,或是一些想象中的对美妙体验的私自享用,而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实际的和有价值的影响。但那些神秘主义者却不这样认为。这是那些知道神秘体验可以改变人的生活和性格——经常是从品格卑劣和吝啬变到品格高贵和无私——的人的普遍看法。
我站在第40号牢房的凹陷的窗户那里,手拿一根刚从金属丝床垫上抽出来的铁制弹簧,正在墙上胡乱涂写着数学公式。数学,特别是解析几何,曾经是我年轻时的最爱,不过在后来的许多年里逐渐淡忘了……现在,当我回忆起那些方法,并在墙上涂写那些符号的时候,我又感到了它那久违的魅力。
紧接着,我突然第一次理解了这种魅力的原因:墙上所涂写的符号象征着一种罕见的情况,一次关于无限的有意义的、全面的陈述通过精确而有限的方式达到了。无限是一团被薄雾笼罩的神秘体,然而不必被那种模糊性搞得晕头转向也能对它略知一二。这种意义像一阵波浪似的掠过我的心头。波浪源于一种可以说明的洞察力,但它马上就蒸发掉了,只留下一种无言的本质、一阵永恒的芬芳,以及箭融入碧海蓝天时的颤动。我站在这里一定有几分钟了,并因那种“这是完美的-完美的”无法言说的意识而感到狂喜,直至注意到我的心灵背后出现了某种轻微的不适为止——这是美好的瞬间被打破的司空见惯的情况。接着,我忆起了那种烦心之事的实质:当然,我是在狱中,而且可能会被枪毙。但马上就有一种感觉回答说:“那又怎么样?这就是一切吗?你没有什么更严肃的事情要忧虑吗?”——这种回答是那样自然、清新和愉快,突如其来的烦恼就像丢了领子上的纽扣一样微不足道。我好像仰面躺在一条平静的河流中漂流,流过了几座静默的桥。它不源自任何地方,也不流到任何地方。突然,河和我都消失了。“我”已经停止了存在。
——阿瑟•凯斯特勒,匈牙利出生的英国小说家(1905-1983)
理解你的信仰
怀疑不是信仰的反面,而是信仰的一个要素。
——保罗·蒂里希,德裔美籍神学家,1886-1965

如果上帝在你的哲学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那么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对这些不同的观念、态度和论证取得一致意见。谁(或什么)是你所信仰的上帝?你对他有何期待?他对你又有何期待?你为什么要信仰他?其他人也应该有此信仰吗?或者这与你毫不相干?你能证明或应当证明你关于上帝的信仰是理性的吗?如果不能,那么你为什么要接受一种非理性的信仰呢?弗洛伊德以后的精神病学家都把非理性定义为不仅相信那些不合理的东西,而且还相信那些有害的东西。弗洛伊德之所以认为信仰上帝是非理性的,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一种儿童期的幻觉,这种幻觉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对于生活的无根据的、有时还是破坏性的态度和期望。而另一些哲学家——比如卡尔•马克思——则认为,对上帝的信仰就像一种毒品,它可以减轻我们的痛苦,但却妨碍了我们发现真正能够改善我们这个世界的途径。(“宗教是人民的鸦片,”他这样说道。)他指责说,强调神的正义和来世,是对我们所身处的地球上的非正义的合理化和补偿。所以一个人不能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就是信仰上帝,不为什么。”要么信心有其正当理由,要么信仰就不是你自己的。即使你接受一种非理性的信仰,你也有必要说明为什么这种信仰并非只是一种幻觉(如弗洛伊德所说的)或是对现实的逃避(如马克思所说的)。
对宗教的拒斥:卡尔•马克思
反宗教的批判的根据是:人创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创造人。就是说,宗教是还没有获得自身或已经再度丧失自身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但是,人不是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产生了宗教,一种颠倒的世界意识,因为它们就是颠倒的世界。宗教是这个世界的总理论,是它的包罗万象的纲要,它的具有通俗形式的逻辑,它的唯灵论的荣誉问题,它的狂热,它的道德约束,它的庄严补充,它借以求得慰藉和辩护的总根据。宗教是人的本质在幻想中的实现,因为人的本质不具有真正的现实性。因此,反宗教的斗争间接地就是反对以宗教为精神抚慰的那个世界的斗争。
宗教里的苦难既是现实的苦难的表现,又是对这种现实的苦难的抗议。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心境,正像它是无精神活力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废除作为人民的虚幻幸福的宗教,就是要求人民的现实幸福。要求抛弃关于人民处境的幻觉,就是要求抛弃那需要幻觉的处境。
——《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1844

对宗教的拒斥:弗里德里希•尼采
堕落的神性,在丧失了最具男子气的德性和本能之后,现在必然成了生理上退化的弱的上帝。当然,他们不称自己是弱的,他们称自己是“善的”。
···
基督教的上帝观念——上帝作为病态的神、作为蜘蛛、作为精神——是地球上所曾有过的最为腐朽的神的观念之一;或许在上帝类型的后续发展中,它甚至表现出某种低水平的征象。上帝已经堕落为生命的对立物,而不是作为生活的理想化和永远的是!上帝是对生活、对自然、对生活意志的宣战!上帝——任何对于“这个世界”的毁谤、任何关于“下一个”世界的谎言的惯用语!上帝——虚无的神化,把虚无奉为神明的意志!
——《敌基督》,1889

对宗教的拒斥: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如果我们把注意力转向宗教观念的精神起源。作为教诲而公之于众的这些宗教观念,并不是经验的沉淀物活思维的最后结果:这是一些幻觉,是一些人类最古老和最迫切欲望的满足,其威力的奥秘就存在于这些愿望的理论之中。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那样,童年期孱弱无助这一令人恐惧的印象,使人产生了寻求得到保护的需要——这是通过爱而得到的保护——这种保护是父亲提供的。人的孱弱无助终生存在,认识到这一点,就使人必须依赖于父亲的存在,但此时所依赖的已是一个更为强大的父亲了。神圣的上帝所颁布的乐善好施的法规会减轻我们对生活中各种危难的恐惧;道德世界秩序的建立会保证正义要求的实现,这在我们人类中常常是无法实现的;以及在未来生活中人类寿命的延长会为这些愿望的满足提供一个局部的、暂时的框架。对常常引起人类好奇心的这些宇宙之谜的回答是随着宗教体系的潜在假设的发展而发展的,例如,宇宙是怎样发生的?心身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假如把从父亲情结中所产生的童年期的冲突——这是一些从未完全克服的冲突——从人的精神生活中驱逐出去,并且用一种可以普遍接受的方式来解决这些冲突,那么这对于个人的心灵将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当我谈到,所有这一切统统都是幻觉的时候,我必须给这个术语下个定义。幻觉和错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况且幻觉也并不一定就是错误的。……当愿望的满足是其动机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时,我们就把信念看作一种幻觉。这样一来,就像幻觉本身毫不重视证据的意义,我们也不重视它与现实的关系。
——《一个幻觉的未来》,1927


篇末问题

1.试对上帝做出一般描述,请注意那些没有你就不愿意称其为“上帝”的特征。如果你不信仰上帝,请尽可能准确地说出你不信仰的到底是什么。
2.如果你相信存在着一个上帝,他是全能、全知的,并且关心着人类的正义和福利,那么怎样解释世界上存在的大量恶与苦难?请就一类关于恶的问题的解答尽量做出回应和反驳。(一个好办法是找一个朋友充当魔鬼的代言人,他总是试图反驳你的解决方案。)
3.试着向一位相信无神论的朋友(现实中的或假想的)解释你为什么要信仰上帝。
如果你认为自己的信仰有很好的理由,那么请把它们陈述出来。
如果你认为自己对上帝的存在有好的论证或证明,那么就把它们表述出来,然后反驳你的朋友可能提出的反对意见。
如果你认为信仰上帝的唯一方式就是凭借信心,那么你的无神论朋友很可能会指责你是非理性的,你不过是沉浸在“一厢情愿的思考”中罢了,你由于幻想上帝会担负起全部责任,而逃避了改变世界的义务。请就这种指责给出回答。
4.请选择一种关于上帝存在的传统论证,尽可能将这种论证设计得无懈可击,对各种反对意见做出回答。(进一步的阅读材料请见参考书目。)
5.如果你不信仰上帝,那么什么能够说服你相信他的确存在?如果你信仰上帝,那么什么又能说服你相信他并不存在?
参考书目
威廉·詹姆士的Varieties of Religious Experience [宗教经验种种](Longmans, 1902)也许是美国哲学家在宗教哲学领域所写的最出名的著作。犹太-基督教传统的最重要的文本当然是《圣经》,尽管很少有表白过自己信仰或兴趣的学生真正通读过它。马丁·路德发起宗教改革运动的维滕贝格论纲可以参见Luther, 95Theses [九十五条论纲], ed. G. W. Sandt (Fortress, 1957)。斯宾诺莎的泛神论在其非常艰深的著作TheEthics [伦理学], trans. R. H. M. Elwes (Doubleday, 1960) 得到了阐述,Stuart Hampshire的研究性著作Spinoza [斯宾诺莎] (Penguin, 1961) 对它进行了解释。索伦·克尔凯郭尔的著作几乎都是关于信心的本质以及个人对上帝的信仰的,但入门著作最好是选更短的PhilosophicalFragments [哲学片断], trans. David Swens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62),以及更长的ConcludingUnscientific Postscript [非科学的最后附言], trans. D. Swenson and W. Lowri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41)。康德对于上帝作为一个道德存在者的论述收在他的Critiqueof Practical Reason [实践理性批判], trans. L. W. Beck (Bobbs-Merrill, 1956) 中。Nelson Pike, ed., Goodand Evil [善与恶] (Prentice-Hall, 1964) 一书讨论了“恶的问题”,而关于种种宗教哲学问题的讨论可参见John Hick, ed., Faith and the Philosophers [信仰与哲学家](St. Martin’s, 1964),以及Steven M. Cahn, ed. Philosophy of Religion [宗教哲学](Harper & Row, 1970)。对于一般意义上的宗教的最猛烈的抨击可参见大卫·休谟的Dialogueson Natural Religion [自然宗教对话录] (Bobbs-Merrill, 1947),以及弗里德里希·尼采的The Antichrist [敌基督], trans. W. Kaufman in The Viking Portable Nietzsche [维京袖珍尼采著作选] (Viking, 1954)。弗洛伊德把宗教抨击为幻觉的著作是他的Future of an Illusion [一个幻觉的未来](Doubleday, 1953)。对于犹太-基督教传统以外的各种宗教学说的经典概览是Huston Smith, TheReligions of Man [人的宗教] (Harper & Row, 1958)。关于非洲宗教和哲学的出色叙述可见John S. Mbit, African Religions and Philosophy [非洲宗教与哲学](Praeger, 1969),以及Jacqueline Trimier, “African Philosophy” inK. Higgins and R. Solomon, eds., From Africa to Zen [从非洲到禅宗](Rowman & Little field, 1993)。

[1]虽然本章所说的神(God)并不单单指基督教的上帝,但由于习惯的原因,也是为了行文的方便,我们将尽量把文中出现的God都译为“上帝”,除非显然是指一般意义上的“神”。
[2]《薄伽梵歌》是印度教经籍,也是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第6篇的一部分。“薄伽梵”词意为“世尊”,即对至上神的尊称。其体裁是武士阿周那王子与为他驱车的友人黑天(毗湿奴大神的化身)对话。共有梵文诗偈700首,分为18章。这里的译文选自徐梵澄先生的译本。
[3]瓜达卢佩圣母是墨西哥的护国女神,她有着印第安的面孔和肤色。每年的12月12日是瓜达卢佩圣母节。
[4]主日学校:星期日对儿童进行宗教教育的学校,大多附设于教堂。
[5]梵,梵文Brahman的音译。意为“清净”、“寂静”、“离欲”等。婆罗门教、印度教名词。认为它是修行解脱的最后境界,是不生不灭的、常住的、无差别相的、无所不在的最高实体,也是宇宙的最高主宰。
[6]定,梵文samādhi的意译,亦译为“等持”,音译“三摩地”、“三昧”。佛教名词。谓心专注一境而不散乱的精神状态。
[7]涅槃,梵文Nirvāna的音译,意译“灭”、“灭度”、“寂灭”、“五位”等。佛教名词。是佛教全部修习所要达到的最高理想,一般指熄灭“生死”轮回而后获得的一种精神境界。
[8] Landgrebe,Earl Fredrick (1916-1986),曾任美国众议院议员。这句话是西方世界谴责共产主义的一种很常见的说法。在许多宗教看来,由于人有自由意志,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让人自由地做出选择,使自由意志得到充分体现是一个很基本的信条。
[9] Arthur Hinsley (1865-1943),英国天主教会枢机主教、第五任威斯敏斯特大主教。曾创立政治宗教团体圣灵之剑会,以团结美国教会人士反对极权主义。在二战期间,他曾公开地反对希特勒政权。这句话可能是指法西斯主义违背了上帝的意志。
[10] Grover Cleveland (1837-1908),美国第22、24任总统。他1905年曾糟糕地预言,“明智的和有责任感的妇女都不想参加投票。”
[11] Norman Vincent Peale (1898-1993),传教士及作家,著有《积极思考的力量》、《人生的光明面》等多部著作,被誉为积极思想之父。
[12] Billy James Hargis (1925-),美国原教旨主义者和电视福音传道者。
[13] Albert Beveridge (1862-1927),美国演说家、参议员和历史学家。曾发表雄辩的演说,鼓吹美国的海外扩张领土。他所著的《约翰•马歇尔传》曾获普利策奖。
[14] Machiavelli, Niccolo (1469~1527),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政治思想家,历史学家,剧作家。主要著作有《君主论》等。
[15] Halverson, Richard (1916-1995),1981到1994年间任美国参议院牧师。
[16] John Hick (1922-),英国宗教哲学家。
[17]CharlesHartshorne (1897-2000),美国过程论形而上学家和神学家。
[18]Akhnaton,古埃及第18王朝国王,公元前1353-前1336在位,建立了对阿吞神的崇拜(因而取名阿肯那顿,意为对阿吞神有益的。)
[19]Harold Kushner(1935-),美国犹太教拉比,他1981年出版的《为什么坏事会降临到好人头上》(Why Bad Thing Happen to Good People)是八十年代最畅销的书之一,曾被译成12种语言。
[20] William Paley (1743-1805),英格兰圣公会牧师和功利主义哲学家,曾就基督教、伦理学和科学等问题发表有影响力的著作,其中一部分是从目的论观点论证神的存在的标准英格兰神学著作。在《自然神学》中,佩利用钟表作类比,指出世界和钟表必然有其制造者。此书对达尔文影响甚大。
[21]这句话出自诗篇14:1。
[22] Andy Rooney (1919-),美国新闻评论员。
[23] Meister Eckhardt (约1260-1328),多明我会神学家,德国最伟大的思辨神秘主义者。他提出人的心灵与上帝的结合要通过“相异”、“相似”、“同一”和“突破”四个阶段。
[24] Arthur Koestler (1905-1983),匈牙利出生的英国小说家、新闻记者和评论家,以其长篇小说《中午的黑暗》而闻名。
文章转载自公众号:哲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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