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第一定律
除非能够受益──物质的或精神的,眼前的或将来的,直接的或间接、潜在的,否则,人与人之间,在本质上是相互排斥的。
人类社会所具有的一切矛盾和缺憾,几乎都可溯源追踪到一个地方,那就是人的私心。私心是人与人之间产生排斥性的最大根源,也是各种社会矛盾的主要起因。异性间炽烈的相互吸引,其原因昭然皆知,不必详释;家庭中存在着聚合力,因为人们需要休心、理解、支持和保护;球迷聚集,为的是共鸣爱好、聚声造势和抒发情绪;团体的存在,是为争取、维护和保障其中每个人的某种权益,不如此不足以成事;国家直至国际性组织的建立,则是人们共同需求下,多种利益关系斗争、交织、权衡后最现实的选择。但是,即使存在着更多因缘之果:有人因为工作入迷忘却私欲,因生活在融睦家庭丝毫不计较得失,可能面对心爱的偶配而专门利人,为自身尊严抛舍一切,更会为自己的子女,为自以为是的国尊族严挺而献身……这些都改变不了人类自私心性天然存在并源远流长的事实。人的这种源于动物,但经过千万年磨炼和演化的自私心性,其表现形式繁多,主要有以下几类。
一、自我为中心人对自身各种细小问题的关注程度,远比他人的切身利益甚至生死问题重要得多。除非手足亲情,或有某种利害关系,除非能够享受剌激、获得声名、得到排遣或安慰,否则人皆是赖得去了解别人,人所关心的主要是自己,关心的是围绕着自己大小家庭的人和事。悄有延伸,在意的也许还有那么几位较近的亲戚、平日里关系较好的朋友和同事,否则,他们虽然希望直至渴望别人体恤和重视自己,却很不情愿割舍点儿时间稍稍关注下他人,更不愿花费精力和财力去体恤别人──现代人越来越彼此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因为越往充分市场化走,就越是应有尽有,人们就越是无所相求的缘故。人只是较为全面地了解自己,对别人的思想、他人的劳动或能力则知之甚少。人们总是蓄意夸张自己现在和过去是如何地艰辛和不幸,以表明自己应该获取更多回报,得到更多安慰,并且拥有相应的特权;人也总是认为自己方方面面正确无比,只有自己潜能卓卓和对社会的贡献显著且较大,别人的辩解,他们的劳动其实算不得什么。道德准绳,法律,章规,只愿针对别人,对自己起码要有所谅解、折扣,有所区别才对。相应地,人的记忆力基本上是意志的奴仆,它较易记载得清晰、久远的,是对主人有利的,愉快的,多半是优点及所作贡献之类,或是重大失利,带来痛苦的事物;还有别人承诺的恩惠,每个人都能够终生牢记。但是,人却健忘和忽视自身的短处和错误,漠视他人的优点及所作贡献;并且,除非有直接的利益交换关系,人对自己承诺予人的好处多是事过心淡,健而易忘──可以不给的就不给,反悔失信也无关大雅──正是这容易忘记感谢别人和总欠记着别人应该来感恩自己的心态,千百年来都是人类社会繁生出种种矛盾的一大根源。
二、利益的独占和垄断谁争来的权利谁享受,谁打下的江山谁自坐,不劳者休想得食,懦弱贪生者活该倒霉……这些都是人类公理,世之常情──尽管有些人或许不愿意承认。将一切能够得到的东西看作是自己的,并随意支使,倾力保护,是动物世界遗传给人的天性之一………
三、掩丑扬善 炫俊饰非人在孩童天真期时,其自私自利的一面与其它动物类似,无遮无蔽,正大光明。只是受到后天成人文化的制束和影响,才越愈抑敛,隐蔽和掩饰起来。一般来说,人的私心受地位,人缘,情面及各式各样利害关系压抑和制束,不肯轻易、也不会过于显露;人展示于外的,只是求共存而演化成俗的,美观和颜往往还带些愉悦和宽宏的容态。许多人们似乎认为只存在于野生动物身上的鄙劣属性,其实只要离开约束和监督,或因被激怒而失态时,都会自然而然在人的身上表露出来。人类身上还有大量其它动物们根本不具备的,在野蛮时代皆以简单方式曝示随现的罪恶,都采用了极其复杂,隐蔽,虚伪得多的表现形式。人会极其自然地隐匿自身丑陋、粗恶、瑕茈、错误的一面;张扬的往往是美善洁净,宣展的也多是正义宽宏。脸面仪表自不待说,有关自身所为时,言谈举止离不了吹嘘表白、洗刷袒护;即便是间或稍有的自我捡点,也主要为的是下一个回合的得分。相应地,在面对责任追究时,人总是推逶逃避,千方百计要把一切过失转嫁他人,推给客观条件,这一点与他们想方设法要把好处、功劳住自己身上拉扯沾贴,形成鲜明对照。为了达到取悦他人,便于谋取利益,不至被冷落等目的,人对于有利害关系的同党同事上司之类的评价,投其所好迎合虚荣,总是扬其优越,突显光明,却掩饰其短处,遮蔽其所讳。人们之所以习惯性地这样做,还因为在几乎一切可能危及自尊,触及脸面虚荣的问题上,脆弱的人性常常承受不住明白无误的真理的直白,亦即人们所说的“直接了当的评价和指点”。虽然现代伦理教育所称道和提倡的是直言简朴,钢直正义,并鼓励人们一生中都应不惜代价地这样做下去,但在人类社会的绝大多数地域环境内,即大多数国家人民中,照此行事方式绝对是要处处碰壁,且往往其效果适得其反,令人尴尬。
四、猜忌、嫉妒性猜忌是人在预感到自身利益不安全、受到威胁和侵害时的一种反应,它只有在多半属邪思梦呓的直觉被误认为确凿时,才可能通过怒火的漫延失控对他人构成危害。一般而言,但凡有利益交织、涉及权益分配的地方,猜忌的目光都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人们对某一事物的结果越敏感,有关此事的运作、分配越是缺少公开性,缺乏透明度,围绕着它的猜忌、怨恨、流言是非也就越多,阴谋和冲突也就越显突出。另外,谨小慎微,过当防护,把家族血缘之外的同类都当作潜在的对手、敌人来提防,猜忌往往导致人与人之间、社会与国家之间,经常处于过度防范、无端排斥之中。社会因为少数人有意无意的过失,经恶性一循环,且仗着“以牙还牙”的古老遗训,势顺人性寻求报复发泄的心态,致使大多数国民之间无时不为彼此防备而处于神经质的戒备状态。此类危害对于那些生活中选择性过少的国民说来,尤其严重……
五、偏见性知识,眼界的局限,同类间的排斥性及私欲的冲动和干扰,还有显示欲的催促,都会在人的头脑里形成未经考证的片面思想,这就是偏见。偏见在人类思想当中十分普遍,它是人际矛盾中混合有助燃剂的原料,不断地产生,并神经质般执著地区分、划定和保护着各种既定的利益范围。先入为主,人们总是将使用习惯、运用熟悉、能够把握的事物视为好的、合理的,却将不愿意接受的、新的、不能够认识的事物视为不好、不合理,甚至指为异端邪恶、荒谬奇谈。把自己第一眼就感到舒适,或者是服顺听话的人当作人才、好同志,将不入眼、不顺从、持有不同意见的人排斥在无能无才弃之何借之列;凡是敌人反对的就一定是好人好事好朋友,凡是敌人拥护的定然坏人坏事无可救药。无数实践表明,心理方面,人类擅长凭直觉推理,其一面之词永远是那么据理充分。他们在几乎所有涉及自身脸面、荣誉之类问题上,总是偏见卓卓,很难实事求是,客观对待。即使是在考评那些不大涉及自身利益的问题时,人类也大多是以感情为主,理智为辅──这种现象只有在遇到强有力的竞争,较为理智的干预和约束力时,才会有所收敛和得到改观。
六、顽固性象眼睛看不到脸一样,人几乎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缺陷,更难于做到公开承认和检讨。即使若干年后终于意识到当初所为纯系胡来,除非被迫,也不愿表示歉意。不喜欢他人来指疮揭疤,不愿接受批评,不乐意听真实但逆耳的话,不高兴别人与自己意见相左,更怕看到别人与自己对立。人只有在对自身明显有利,至少是无害、不会剌激忌讳点的情况下,才肯稍稍面对现状,尊重点儿客观实际。之所以能够沉下心来考虑不同意见,或者最终接受与自己对立的东西,基本上是因为无可奈何,别无选择;还有若不汲取他人先进的东西,就有可能命运不恻横遭淘汰,甚至有灭亡的可能。离开以上因素,失去了生存上的威胁,人就会情难自禁地试图以各种手法,拒绝纳谏、排斥质疑者,直至对任何不同意见实施打击报复,以扬眉吐气、逞能显威、满足虚荣……
七、意志强加性人总是苛求别人,不愿律己,对自己所犯同样的错误熟视无睹。为了减少对自身特权的威胁,削弱竞争对手,人总是希望和要求自己所能够影响和支配的他人:要禁欲主义,艰苦奋斗,懂得感恩,别这山看着那山高!人希望和盼望别人不计报酬辛勤劳作,亦即人们所说的“无私奉献”,巴望着别人先人后己,或根本没有什么“后己”,整个心中只有要么是主子要么属于友人的他。旦有机会,感觉不会受到阻遏和反对,人的行为都免不了带有明显的蛮横性,就要将自己的上述意志强加于人,指望着可以支配的所有人,紧紧围绕着他,并为他的愿望、理想和“宏伟事业”而任劳任怨,奉献终生(公开场合一般皆宣称是在为大家的长远利益而奋斗)。为使自己的这种意愿顺利贯彻,人还会充分利用掌握的权力,压制可能危及到上述努力的一切批评、揭露类的言行,排斥和迫害一切他认为有碍于此的人。一旦强大,或者自以为强大,就忍不住要逞能显示、耀武扬威。人几乎不能够在自我感觉良好,有把握逃脱惩戒的情况下,控制住升级无度的贪欲,渲泄七情六欲之下凌愚弄贫藐视弱者的本能。人是一种自我感觉良好便傲慢,骄气溢顶就要强加于人,权势达到时便喜好动用专政工具压制他人的尤物(虽则,也许还要看受害者是什么样的对象,有怎样的背景,以便区别对待)。将这种现象稍加延伸和总结后我们就不难看到,在人类社会中,如同整个生物自然界一样,强者所有轻浮,超出约束的举动,包括那些权势支持之下的践踏是非,暴力为后盾的奸污民意,以及个人、群体、民族间的盛气凌人表现,都属于情难自禁的本能。与其它动物有所区别的或许是,人为了获取欲求的利益,如果相信力量足够,就使用强力──意气长驱、捷径省事;对自己的力量抱有疑虑、或是缺乏信心时,便改为使用智巧和欺骗手法。所以,除非遇到有力的制约,否则,人就会尊循其固有本性,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充分展示和表现自己,强行自己的意志,直到实行专制。尔后,追寻使自己的意志和欲求在历史上留下永久痕迹这一愿望,使人在获得权力并充分运用之后,还要顽固地坚持自选接班人,指望着自己的意志得到延续,获得传承。起码是身后不要立遭否定,被人唾弃。
八、攻击性从孩童们几乎无人教诲便天性喜好“打仗”,玩弄武器枪械的游戏偏好中,从各国历史、文学、戏剧对征服最多领地的帝王君主的崇敬里,我们不难窥看到深藏人类心底的那股子攻击的天性,那种想感受浴血杀戮和恢宏战争场面的热血冲动及其征服欲望。可恨敌人的存在,据说来自某处的威协,重提起昔日旧恨,或是以讹传讹隔着国境线的咒骂,都可能唤起人们的攻击欲望。胜利的攻击,给血气方钢的人带来快乐,给心怀不满的人带来享受,即使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民众,也无不从中得到征服异族的满足。而且人的攻击性一旦被唤醒、激发,就易于头脑发热失却理智,心甘情愿长时期地忍饥受贫,直至不惜牺牲一切地拼死向前(他们的这一特点,常常为专制主义和野心家们利用。)虽然,和平环境下受舆论的监督,法律和次序的约束,除却权倾一时的独裁主义者,还有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极端分子外,一般人很少有打杀和残害对手的思想及可能,但仍然遗传样具有另外一些形态类别的“攻击性”。一般而言,人具有一种高度的,曲解客观现实以为自身服务的本能,并常常会不加思索就对一个人或某件事物作出不公正、偏见和危害性的结论,对不懂又不愿弄清楚的事物滥加嘲笑。为维护一已利益,编造情节,歪曲公理,滥用权力,不惜牺牲他人的权益,甚至生命。即使是在绝无利害关系的情况下,这种攻击性也会忍不住以制造事端表现出来,借以逞能显示,引招瞩目和浑水渔利,甚至为的只是借动乱剌激一下已趋麻木的思想感官。在昏愦沉闷,大量闲暇制造着是非,以及新陈代谢缓慢,不良竞争盛行而机遇匮乏的社会环境中,人的这种无端排斥他人的攻击本能,显现得尤为活跃。我们不应该忽视的是,尽管不是很普遍,出于各种较为复杂的动机,人还有一种揭斥丑弊,曝光阴谋,攻击罪恶与黑暗的欲望──只要风险不是太大,而且并非迅速威胁到切身利益。如果这种带点儿冲动性,且无疑对社会极为有利的欲望能得到法制的稍许保障,或可能在民间获得勇敢者的声誉,得到民众稍许支持的话,则将会象火一样在勇敢者们胸中燃烧,并更加强烈难抑起来。
人性第二定律
每个人在心底里都不愿意做奴仆和工具,只希望能自主自由,为自己,自己的意愿而付出心血和劳动。无论公开声言抗辩,采取剧烈行动,还是默默忍受,听之任由,人的内心深处都在终身和矢志不移地追求着一个目标,那就是人身自由,意志自由。生活中,不论个人对自由的理解如何,也无论对可能达到的结果要么持保留态度,要么激越、自信,我们都会看到,人付出自由只是暂时的,无可奈何的,人渴望和追求自由才是永恒的和无法阻拦、不可泯灭的。
一,对物质利益及声名荣誉的追求追求幸福──物质的和精神的──是人类社会活动的主要、也是最高目的。人强烈地需要获得成功和与众不同,无时不潜藏心底的企求,是发挥才智,释放力能,以获取更多的物质成果,得到更多的尊敬和社会承认──亦即更大的声名荣誉。出类拔粹,争奇斗胜,渴望被重视,进入伟大行列,成为令人瞩目的重要人物,名扬四海万人敬仰的偶像──欲望随着可能性的增加而愈发强烈、激扬,使觉幸运;也随着可能性的减小而日愈低落,收敛,令人消沉和失望──这些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欲求和愿望……。
二,寻求剌激性生命惧怕单调和贫乏可能仅次于面对死亡。人在无所事事时,既难于沉默,又无法静止,更难以忍受煎熬。毫无生气的社会气氛更是令人萎靡沉沦,即便是成天赋闲,也会愈闲愈懒,毛病愈多,纠葛愈繁。人最难于忍受的是智力,才华及体臂精力的埋没、闲置和浪费。琐屑繁复的工作、没完没了沉重的劳动,死气沉沉千篇一律的生活制式,同样令人厌恶,教人心烦,使人感觉到活而意义不大。总而言之就使是丰衣足食,即便是腰缠万贯,谁能够长时间忍受歌声没人聆听,舞技艺术无人观赏,谁甘心没人知解的创作成果,无人肯定的机件发明,还有没人见晓的独此一绝,听不到称赞的功辛苦劳?人们为了摆脱埋没失意的状况,千方百计寻求刺激,逃避闲置无聊,希望找到共鸣和赏析;毕生花销无数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就是为了逃离冷落和千篇一律,结束难捱的凄楚,远离枯燥乏味单调无聊。而且,并不在乎结局是否枉然。如果现实生活中不但缺少机遇,没有多少选择性,缺乏自发和有组织的、文明地释放人欲能量的各种文化体育活动的话,由此而产生许许多多的想寻求突破,摆脱孤寂郁闷,发泄愤懑的个人努力,就有可能使社会在走向堕落的同时充满着险情危机,付出许多不必要的成本代价。
三,虚荣心、炫耀欲人类需要承认和渴望他人赞誉,盼望有人欣赏和夸耀的各种欲望,充斥着社会的每一个空间角落。不屑于与“贫困低能”之辈同林合流,想站在优越地位和为人重视,被人看得起的欲望,有时出于自尊,有时出于虚荣──虚荣心往往利用两者界定难判之利,打着“自尊”的招牌到处显露,如此似乎悦耳动听,便于存活些。
四,自尊心 自豪感自尊心,是人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到自身权利及尊严的不受侵犯性,明智而有节度的自律下,以信心和行动来证明自己不甘于受压迫被欺辱的表现。自尊心是理智的产物,它不象虚荣心那样易于受激荡动,难于控制,追求的是不切实际的浮华泡沫,亦不似虚荣心样变幻多端,捉摸不定和缺乏持续性,因而具有较强的自制力及稳定性。尤其进入文明时代后,人类的进取心和劳动积极性,很大程度上就是取决于自尊心的是否复活,是否振荡激扬。在个人及民族自尊心较为强烈的人类地区,由于其必然产生的多极制衡作用,人们在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眼光放长,理智较情感占有上风,因而在权利上比较平等,产生的社会凝聚力要大得多;反之在自尊心对人说来不是很重要的人类区域,那里的人们心理世界盛行着浮躁与虚荣,赤裸裸的弱肉强食,还有目空一切的专制和任人宰割的羸弱。国家自豪感,民族、地方、企业、单位团体的自豪感,顺延而下,还有家庭、男人、女人、青年、儿童,都各有其足资共鸣和自豪的情由、物事及感受。不过这些自豪情结基本上靠受情绪支配的心理砝码持衡,稍不留意,便有溢出警界线,归入虚荣和引起狂妄,容易伤人和为人利用的危险──普遍的个人虚荣牵动着民族的虚荣(人们常常把它叫做“民族自尊”)与浮躁的民族好斗和好战,简直就是一脉相承。人类的每一种自尊、自豪感,可能依环境和时间、条件而强弱变幻,各各不一,但中心是围绕着自我肯定与虚荣心的混合物──自利(这里是太阳,是带动整个激情太阳系运行的动点)──来运行的。人们为熟悉的小集体中出了个能人而自豪,为一场地方足球赛中的英雄欢呼,为文化、体育的国际交流和竞技中涌现出的民族偶像而如痴如醉、摇旗呐喊;然而,要是另一颗星球的人类来与地球人合办一届奥运呢,你多半会看到所有的民族又屏除掉原先的陈见,主要为地球高手们呐喊助阵,昔日的宿敌一个个转而为同一目标欢呼雀跃……瞧瞧人类的所谓自豪感,在这里是怎样地随着时势而变幻转移。而从公德道义上分析,似乎除开怀胸心的愉悦性之外,并无多少理性可言,所以大可不必那么认真。自豪感为生活带来激情,带来维系社会所需的凝聚力,还有大量有形无形的荣光、愉悦、快乐和得意,所以它虽然常常缺少理智性,却基本上不会受到指责。为此,人们至少在冷静思考时,应该对它有较为客观的认识。
人性第三定律
人对于任何形式的付出,都期望得到相应回报。人也只愿意为自己的经济收益、声名和荣誉──现实的和潜在的──在知识和技艺的提高上做出努力,并为此付出必要的劳动,直至竭尽全力。
人们日常生活追求的,是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的,并且常常是物质化的利益,而不是什么真理和正义、皇帝脸面及国家利益──那些确有人在求索的精神上的东西,若不最终以物化来体现和标明,其意义和作用也非常有限。所以,除非愚昧,被人利用,除非被迫无奈,因为欠疚,或为了某种得到认可的远期利益,人对尽义务及低酬劳动之类的事不感兴趣。凡是付出劳动,就须得到合适的报偿,否则人便不愿继续辛勤,再徒劳而动。报偿的形式有多种各样:付款,赠物,一些人所共求的好处,即回报给习俗认为价值相当的物品;还有赞扬,答谢,以助人方式回敬,利益许诺,可能的报答等等,不一而足。………
人性第四定律
动物皆鄙视、排斥和压迫弱者,畏惧、敬重和服从强者。从动物进化而来的人类,在其社会生活中,也基本上是鄙视和压迫懦弱,敬畏和屈从于强者──虽然在许多情况下,表现形式上已经较其它动物要隐晦、含蓄和收敛些。利用人的这一特性,那些手握权力的强者,常常在想方设法限制、利用和剥削受其制束和支配的人;而占据着绝对权势并几乎不受什么约束的人,则更是必然要对所有势力范围内的人们实行专制统治。
一,目光短视短视是欲望偏低,潜在的谋生能力过弱,动手意识差,懒得运用脑筋,因而目光浅近的结果。交通闭塞,经济欠发达,文化与外界缺少交流,难得远门见识,工作和生活长期单调、沉闷的人们都尤其具备这一点。人类最引以为自豪的,是他们结成团体,形成社会,为自身谋取最大利益和幸福的合力精神,他们的理智性,以及群体生活中和平竞争所激发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虽然,通过知识的积累,借助于各种现代载体及技术手段,如今人类从整体上说已经较其原始祖先们远见得多。但是,就人类面临许多根本问题时大多依旧表现得“任由天命”,对专制和暴孽无动于衷,还是远古荒蛮的“任权生长,由专制横行”而言,人们对自身的优越性,以及对所谓“理智性”的认知程度,还是不应盲自吹嘘,过高估计。概略看来:普遍地不顾社会群体的根本利益,不敢或不愿为其采取一些起码的,可以从根本上改变生存现状的实际行动,而是自顾眼前,听凭命运,将“为社会和团体谋取长远利益”滞留、排徊在思想上,一味地放任暴孽自流,对群体所创造和集累的财富,这些财富最后的流向和归宿表现出漠不关心,还有对切身利益中自然环境的恶化采取漠视、放任态度,都不能不说是现今人类普遍存在的、也是最为突出的目光短视现象。
二,嫌贫仰富,鄙弱敬强弱者,指的是那些不敢、不愿或者是羞于力争天然权利的人。强者,则是指有能力维护好自己的天然权利、应得权益,以及那些不满足所得,又得寸进尺,不断去向大自然索取,或去侵占别人权益的人。嫌贫仰富、鄙弱敬强,是人从弱肉强食的动物界遗传下来,虽然表面看已经演化得温和且隐蔽了些的本性之一。人类自从步入社会生活之后,至少从表面上,在公开场合,较之别的动物,有了许多文明理智,这无疑问得益于文化进步,归功于法制和道德舆论的兴起。但是,关于这方面,人类还没有多少可值得骄傲的。因为他们仅仅是不敢公开放肆而已。只要有机会,能够获得快感或好处,并且可能避开惩戒的话,歧视、排斥,用种种动物们绝对想象不出的现代手段愚弄和践踏弱者,打击和摧残竞争对手,折腾平民殃及无辜的事例,在我们这个世界上,仍然是例证绰绰,无须细细寻举,且其残忍无耻及冤暗性,往往超过缺少文明的原始当年。故而在生活中对此保持警惕,应该说是必要和无可奈何的。人类趋富嫌贫,因为人都希望生活得好一点,自在些(那些执拗于所谓气节而宁贫不屑的人儿,恐怕多是因为妒嫉的光火,因为负气的难平或是愚顽而生的执著,而非什么真理和正义)。且认真究析起来,“嫌贫仰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它鼓励人们抗争命运,向富裕看齐。“鄙弱敬强”也是无可厚非,人之常情──总不能反过来敬重贫困和弱者而鄙视富裕及强人,使我们的社会趋向弱庸和倒退吧。问题在于,过多的人在持有“嫌贫仰富”态度时,并没有想着创造,去动手追赶,有朝一日改变命运,过上所景仰的富裕生活,而是将这一人生态度,滞留在思想上。而如果“鄙弱敬强”也一直停留在思想及无所追求的简单行为上,尤其是以自尊作为代价去敬强的话,那就难免涉嫌人们所说的“势利基因”了。
三,盲目崇拜.昧慑权威人的本性中包含有很强的、习惯性的、看重专家和信服权威的成分。生活当中,要不是情势所迫,或是兴趣和爱好使然,人们一般不喜欢或者说懒得接触事物的复杂层面,不愿意动脑筋花力气去探究事物的本质和细节,宁愿相信随见的现象表面,相信一个个很可能已被歪曲过,或纯属有心人为事物随意立就的、答案现成的标签和结论。贪图省心便利,人们还不耐赘述聒噪,总是将听多了的谎言转而半信半疑,或是信以为真;即使明知道自己原来的思想正确无误,也可能放弃,宁愿去赞成已成大势的、多数人的错误意见。他们并未意识到,这些多数人的错误,往往就是少数有心之人的误导,多米诺骨效应般经各种讹传加工扩散辗转而来,或者根本就是所谓主见之人的信口开河。生活当中,太多的人在一定权力差、地位差面前,表现得首尾难顾,自我消失得六神无主不见踪迹,巴不得听凭招唤,任由神的代言人差遣支配。他们依从形势,盲目跟随大流,崇敬往往是他人所树的偶像,即使是十分荒谬,万分无聊,也依然会将信将疑中身不由主地任其支使。不知道谁在掌控着自己的头脑,也不知道谁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权威在他们的生活当中,不仅具有导向作用,而且早已具有神的地位。毫无道理地摄服于权威,无疑算是盲目崇拜的表现,但是,许多人对知道并不合法也不愿崇拜的权力,依然表现得任劳任怨,由你宰割(无论被奴役者心里是怎样想的),他们认为凡是权力就得服从,管它怎么来的,哪怕它表现得既荒唐可笑,又草包无能。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特有的、带有戏剧性的一大特点。敬重富裕,崇拜强者,拜物入神,爱屋及鸟。别看那些思想贫乏物质穷困的人,他们中也有些人可能会装做对富有者不屑一顾,但心底里头,在文化方面也好,物质方面也罢,价值量衡上与大众同样,总还是期待着富强者们的认可和承认,渴望着他们的肯定和赞扬。不信你睁眼看去:从社会生活中人们积极地,有意识地崇拜和仿效周围的权势富裕者,到国际间竭力崇拜和追逐最富强的国家,人们都在有意无意地以该国专家、明星、权势人、富有者的价值观作为生活中的高级准绳──从技术、管理、服饰、行为举止,到生活习性、伦理道德方面,莫不如此。……
人性第五定律
人文、社会科学方面,人类几千年的努力和教育加起来,也比不过鬼神天帝和宗教对社会潜默移化的影响力。人们怕死和忌讳与死关联的事物,畏惧掌管着生死大权的鬼神天帝,单弱的感觉波而及至,所以受不得孤独,耐不住寂寞,以及人为排拒造成的无助,在同类或本阶级中陷入无望的孤立境地──那种众判亲离的可怕性对人的威胁,往往仅次于危及生命。
人对于不可动摇,无法抗拒,独一无二,还有难于企及,朦胧神秘,高高在上的东西,都会产生敬畏和神往。他们在客观世界面前常常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认为超自然的力量可畏和不可动摇。所以不管是有神论者还是口头声明的无神论者,绝大多数人骨子里总是有些儿信神服鬼,从心灵深处是畏惧诸如鬼神天子、真主和上帝之类,总之属于超自然代表物的。贫困无望的人,愚味俗庸的人,空虚茫然无所追求的人,体能耗尽希望破灭的人,他们可能不理睬现实中的权威,顾不上世俗法规,不认可基本道德,却易于被封建迷信镇制,为教义中的真主和上帝慑服(有神在,人们心里还有所顾忌,无神论却常常令贫困及思想极端者们赤膊裸露地凶残无道)。即使是腰缠万贯什么世面都见过的人,脑子里装满书本知识的学究,他们中间也相当有部分心灵颓丧者,无时不在幻乞着天助神佑,警觉着仿佛来自地狱的招唤。在这些人心目中,权威和规章制度死角太多,精力有限,督查不力,神却无处不在,无事不知,无所不能。他们惧怕鬼神,相信天霆对命运的安排,唯有对真神和上帝不敢有恃无恐。正是基于人类的这一弱点,帝王独裁者以神的代言人自居,权势们利用它来奴役民众,阴谋家利用它来乱中取胜,骗子们利用它来增加收益,世俗民间则利用它来推托责任、安抚人心。当然作为对人类有益的一面,先哲们为了教育人们弃恶从善、走向文明,也是利用此类惧怕天神和上帝的心理,将人类改造自身最真诚的愿望写成教义,把真善美洁、诚信寡欲等理想信条不断警示和灌输给人们而成为一种文化──宗教。这也是为什么宗教至今仍是人类最为信服的权威,也是基本道德教育最重要载体的根本原因……。无论最权威的理论将人定义为什么,我们都应该确信,人首先是一种有相似生命基因的动物,其次才是他们在所谓理性、思维、智巧技能上与其它动物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