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man 发表于 2018-10-26 13:35

中国之道 | 索莱尔斯

中国之道 | 索莱尔斯

夫莽编辑
哲学与艺术
1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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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之道文 |【法】菲利普·索莱尔斯译 | 刘成富 房美智慧这个词在西方的名声并不好:它平淡无奇、湮没无闻、隐秘反动,事先为所有权宜之计和折中妥协进行辩护。顾名思义,智慧对于苦难不幸无动于衷,由于缺乏个性而显得不温不火,无异于中间路线、机会主义、伪善作虚、堕落腐化且蛊惑人心。它是一度被帕斯卡尔大肆批判的蒙田怀疑主义的软枕,是贫者的畸形哲学,是袖手旁观一切人世丑恶者的适用宗教——简而言之,智慧就是抑制、屈服与背叛。
反之,我们认为宗教与哲学是严肃的事。通过这两者及其世代传承的传诵者,现实才有了意义,生命被赋予真谛,社会有了共同目标。科学试图一次又一次地颠覆宗教和哲学却徒劳无功,它们傲然屹立,生生不息。历史见证了关于这一切的不歇争斗,但纵观历史依旧是一片和顺连贯的景象。古往今来,没有什么是无中生有。你错了,我是正确的;如果不巧,我错了,那么抱歉,我仍然是正确的。我勉力不过分苛求,他人误解我,我就重新调整姿态,继续前进,这是我的责任和选择。真实终将战胜虚伪,正常必然取代非常,公正一定压倒不公。宗教永恒轮回(这已被一再发生的事实所证明)。至于哲学,如果说它最终在原初道德主义领域内陷入困境(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那么我们总是可以从疯狂的意识形态中窥得一斑:我估量,我判断,我思考,我自认优于你,故我存在。
这么看来,辩称智慧有益是徒然的。 弗朗索瓦·于连在《殊途同归》与《效率论》中提到了“智者无念”。多么荒谬的观点啊,竟然说一个人毫无思想!然而,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中国。因此这本书的目的跟此前的那些书相同,恰如所有里程碑式事件一样,悄无声息地开创了一个时代,以一种令人赞赏的方式展现了与法国截然不同的“另类”文化与思维模式。中国已经日益适应了西方经济环境,了解其历史渊源对于分析中国未来发展趋势不可或缺。而我们呢,我们来自何处?又会走向何方?
众所周知,中西方这种文化冲突势必成为二十一世纪的主要课题。中国之于欧洲是一个“另类”,无论从宗教上,或是哲学上;既不同于希腊文化,亦不同于圣经神话或是印度文化。无视双方差异是简单粗暴的做法。尽管我们一再提出该问题是有理可循,且是全球技术同一化的大势所趋,但是我们并不能因此忽视中国特有的符号体系历史,即使该历史正在被中国自身所遗忘。这是一个悖论(弗朗索瓦·于连是目前唯一一个对其进行深入思考的人):我们应当重新回溯中国的历史,而非仅限于哲学,以此为鉴指明自己前进的方向。所谓的“亚洲危机”,说的正是我们自身。
中国的圣贤“无念”,他们并不“怀揣构思”,而是“博采众长”。他们强调从行为上去规范约束,其主张的“中庸之道”与权宜之计完全不同,而是在两个极端之间不偏不倚又兼而有之。他们并非一成不变,不捕风捉影,也不大肆吹嘘。他们入世却又出世,可疾可缓,随着环境与形势的变化而变化,因为他们相信世间万物都处于运动与变化之中。中国之“道”流动不息,从无归处。无论过去、现在、将来,中国式的“道”都在那里,始终相同却从不相同,所有的一切都遵循着固有的内在本质。因而中国圣贤思虑周全但绝不过分谨小慎微,其含蓄内敛亦绝非出于对暴行的无能为力。
一言以蔽之,中国式的圣贤不会框定自己关注的视野,或是认为真理只有一个;他是一个整合并包罗万象的整体。他认为,现实就在那里,就在我们眼前,但我们看不到它;现实必须被“实现”,才会被重新感知,尤其是当它极易为人所忽视或是被重重掩藏时(日常生活中很容易验证:这讲得通,那讲得通,却完全察觉不到。而中国的圣贤从不高谈阔论,而惯以隐喻或评注表达观点,既不会左右摇摆,也不怀疑一切;其散布的思想(即语录集)往往由一根无形的线索串联延伸。人们往往认为圣贤眼中无“我”,圣贤的“我”即另个一卖力表现的与己无关的他者。正如弗朗索瓦·于连所说,中国圣贤认为“一切存在都是同时静止又变化的”,它在截留与放行缺乏悬念的元素之间循环。因此中国绘画、诗歌相对于思想文化处于另一个体系。绘画与诗歌艺术不具体指代,而是唤起读者共鸣、激发想象;“留空”与“留白”手法是诗歌与绘画创作的主要手法。中国诗歌中没有多余的注解,每首诗都达到了短暂的浑然一体,中心思想也是如此;它可以广博浩渺,也可以雄浑开阔,还可以宁静平和(中文说的“纤纤”)。
某种意义上,它不着一字:“季节更迭,万物向荣,苍天何复再言。”圣贤自语,却不与人对话,“哲学如同真理,具有排他性,而智慧的内涵却更兼容并包。”然而他心态开放,能够并愿意自发地消除隔阂,仿佛一段静默的旋律。弗朗索瓦·于连就曾经说,“我不给自己任何固定的定位;如果我特立独行不属于任何团体,那仅是因为他们没有我需要的;因为我相信无所谓是否可能去做或不做某事,或做某事与否是否恰当。”
所以这真是让人恼怒,不是么,我们强迫性地持有偏见,终日进行着无意义的对话,观念日益固话,屈从于他人的意志,终日困扰于前景与回报;或者逃避于种种不合理的神秘主义不可知论——这正是教宗历来所长。中国圣贤,恰恰相反,推崇轻松恬淡,怀有平常心,坦荡淡泊,恣意愉悦,他不动声色却总是“留下身后一片唏嘘”。他从不追寻,仅仅是有目的地寻获,他遵循“天道”,行吗?当然可行。“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其自身规律”,现实的降临才是永恒的主题。他更接近兰波而非柏拉图与黑格尔。思考之道、作画之道、写诗之道其实原本一同;现实不可违逆,而非如佛教或其他东方教派所大肆宣传。在《圣人无意》一书中,弗朗索瓦·于连引用一段维特根斯坦在1947年(这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日期)的评论道,“智慧是灰色的。生活与宗教则反之,五光十色。”然而这里我们却想要驳回这个公式,考虑到接下来我们要说的,“生活、宗教、哲学、政治还有财政都是灰色的,只有智慧,它品味色彩。”文章来自:《无限颂:谈思想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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